我寻到傅琅的时候,他正对着江边喝酒,从背后看去,一身华丽的锦蓝缎袍,喝酒的动作仍旧潇洒不羁,仿佛和从前的他并无两样。
可这偌大的江岸边,却只他一个人。
我迈步上前,不再是之前小厮侍从的姿态,在他诧异的眼神中,将雪扇所托的锦盒递给了他,语气也无甚情绪。
“喏,雪扇予你的。”
傅琅有些怔愣,江边忽然起了一阵小风,我瞧见他的身子似是些微晃动了一下,这才慢慢接过了我手中的锦盒,却拿在手中,并不打开。
我对这盒子也颇有些好奇,见他无甚举动,便问道:“傅公子,你不打开瞧一眼吗?”
傅琅将酒杯掷在一旁,缓缓掀开锦盒,我也侧身去瞧,只见锦盒中放置着一把小扇子,傅琅将它拿出,慢慢展开。
这是一把绿竹为骨所制的扇子,两侧扇面皆画着几支绿竹,其中一面右侧写着一行小字:
“程小二赠与傅三郎”
我轻声念出,却不解这是何意。又仔细敲了敲这扇子,只觉有些奇怪。
一来这扇子不似新的,像是多年前的旧物,二来做工也不似雪扇所制的那般精巧,看上去像是新手做的,三来那行小字笔法稚嫩,更不像是雪扇手笔。
“这扇子......”我抬起头,刚想问问傅琅,就见他双目紧紧看着这柄扇子,口中不住地念着那行字,脸上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傅公子,你无事吧?”我小声问道。
“这扇子果真是雪扇给你的?他可有说些什么?”傅琅一把抓着我的手臂,厉声问道。
我一边挣脱,一边说道:“自是雪扇给我的,可除了这扇子,他一句话也没留给你。”
傅琅松开了手,步子接连后退,一副似喜似悲之情,“原是我糊涂了,竟然连他都不记得了,程小二,是了,他姓程,来自淮州,平日里最会做扇子,是我太过愚笨,竟然对面不识,哈哈....真是愚蠢至极....”
我见他这副模样,心中莫名有了一个猜想:莫非他心仪的画中人,就是雪扇不成?
我着实有些好奇,便忍不住问道:“这扇子究竟有何古怪,你和雪扇又是怎样的因缘,可否说与我听听?”
傅琅摇头苦笑,“这扇子是他做给我的,在十几年前,我和父亲来到淮州游玩,一番巧遇结识了一个同龄玩伴,我问他叫甚名字,他却说叫程小二,我气他不实言相告,就说我叫傅三郎,如今想来真是好笑....”
原来他二人早就相识了,我忽然想起曾经回溯雪扇脑海的景象时,曾见两个孩童一起追逐嬉戏,莫非那就是他二人?
傅琅继续说道:
“我们一起玩了好些天,后来我告诉他我要走了,他说送我一把自己做的扇子,我很欢喜,和他约定在临走前一天见面,不料父亲临时有事,提前一天将我带走,我无意却还是失了约,没等到他允诺我的那把扇子,没想到这么多年后,他还是送了过来,只是天意弄人,我从前竟没认出他来,他也从未提及那段旧事。”
傅琅说罢,神色怅然,我想了想,说道:“许是他不愿让你知晓从前的玩伴,如今却成为了这般模样....他本就是心思多的人。”
傅琅点点头,“是了,他的心思太多,我却从未发现过。”
我迟疑了一下,又问道:“那画中人,莫不就是...雪扇?”
我本以为他会点头,不想他却摇了摇头,“并非,那画中人是谁我也不知,自我记事以来,时常梦到那人,却总也看不清他的脸,只记得那桃花灯,还有那颗红泪痣。”
他顿了顿,看向我说道:“不瞒你说,儿时之所以和雪扇那般投缘,多半是因为他那颗泪痣,不自觉有了亲近之意。后来年岁大些,见着有相似泪痣的人,总忍不住想和他们说说话,是以人们多说我风流,却不知我不过是在寻一梦中人罢了。”
“那你可有寻到?”
“自是没有,想来那人如此缥缈,恐是仙人吧,这凡间哪有那般人物呢?且我从未梦到过他的脸,又如何寻得到呢。”
仙人?在天上我也不曾见到有泪痣之人,想来这场无疾之梦,不过是场幻影罢了。
多情之人原最专情,倒是让我颇有些吃惊,见他依旧一副怅然若失之态,也不多说什么,此番这二人的姻缘线彻底了结,我也到了回归天庭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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