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换好衣物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兰因正在收拾他的竹木背篓,一副辞行的架势,听见我的动静,回身望了过来,瞧见我这身干净得体的模样,脸上露出了宽慰的神情。
“施主正当年少,还望寻一正途,如此小僧也可放心离开。”
“小师傅这就要走了么?”过去几个月我暗中跟随着他,自是知晓他的一些习惯,比如他通常在一地逗留七八日才走,这次怎的只待两三日便要走了,这也太过反常了罢。
兰因继续收拾他的物件,左右不过些粗粮旧衫,他却细致地收着,同时回道:“小僧已叨扰了几日,自是到了离开的时候。”
“可是你平时——”说到一半我忙打住了话头,暗道再说可就露馅了。
兰因见我话说一半就停,面带不解地看了过来,手头的东西也收拾妥当,我眼珠骨碌一转,忙改言道,“你平时——都是一个人行走吗?那多无趣,不若带上我,左右我无家可归,正好可以和小师傅一起上路,咱们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这,”兰因面露为难,“施主,实不相瞒,小僧此行是为修行历练,并未游山玩水,施主何必和小僧一起苦行呢。”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面带愁苦,“小师傅,我也实不相瞒,你道我为何之前衣衫褴褛,抢食乞粥?”
说着双眼泛起泪花,一副陷入悲惨往事的模样,“我本是弃婴,自小被一老乞丐收养,从此便跟随他老人家行乞度日,他待我极好,往日里什么都先顾着我,虽然那些日子艰苦了些,可是总算也没受什么罪......”
我话语稍顿,一面维持面上的情绪,一面打量兰因,见他听得极为认真,甚至有些感同身受,眉眼俱是悲悯模样,心道此番借了初七的身世果然有效,兰因脾性心肠这么好,肯定舍不得赶我走了。
我稍敛心中得意之色,继续沉声说道:
“本以为能和爷爷一直这么生活下去,谁知前几年爷爷生了病,因为没钱请大夫,就这般病去了,此后我成了没人照拂的小乞丐,日日受他人欺凌,纵然想去寻个差事,也无人愿意用我,我便一路流浪行乞,这般过了几年,这才到了这里。”
“阿弥陀佛,”兰因双手合十,目光充满仁爱和怜悯,“施主遭受此番波荡,此后必定会否极泰来,得享后福。”
“小师傅,”我上前抓住了兰因的僧袖,眼神热切,哽咽着说道,“我想定是老天爷可怜我,才让我遇到小师傅,前几日我还抢了小师傅的吃食,如今想来真是羞愧难当,还有那小鱼玉佩......”
我顿了顿,终是实话实说,“其实是我从小师傅那偷来的,我,我有时实在没饭吃了,就会做这些为人不齿的勾当......”
许是情绪上来了,我的眼眶中竟真蓄起了热泪,此时泪眼模糊中,依稀瞧见兰因听到我说出小鱼玉佩的真相后,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我急了,狠了狠心对着兰因跪了下来。
兰因急忙托起我的手臂,打算扶我起来 ,奈何他的气力抵不过我,只得继续任我跪着求道:
“小师傅你慈悲心肠就可怜可怜我,让我跟着你罢,我以后定会做个身正言明的好人,不会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小师傅不信可罚我跟在你身边,时时受你监督可好......”
兰因扶着我的胳膊,用无奈又慌张的语气说道,“施主快快请起,小僧可万万受不得这一跪。”
“小师傅若是不应了我,我便再不起身,就这般跪着,只盼望小师傅能瞧见我的诚心,应了我才好。”
兰因又用劲扶我,仍是徒劳,最后终是放弃,“阿弥陀佛,想来合该和施主有次一缘,小僧自是顺了这缘,且看日后如何罢。”
听了这话,我破涕为笑,“多谢小师傅!”
接着迅速起身,心道这跪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不过效果十分之好,也不算白跪这一遭了。
兰因又正言道,“阿弥陀佛,小僧此行漫漫,不知何日可终,若施主日后有了新的机缘,自可随时离开,不必强求跟随小僧。”
我擦了擦眼泪,听话地点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就依小师傅所言。”
兰因点了点头,“如此便好。对了,小僧发号兰因,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我拱手拜道,恍如初次相逢:
“在下十九,见过兰因小师傅,日后山高路长,还望多多担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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