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发上，程白还是有些失神，圣诞节的意外收获，让他在喜不自胜之余，又有些诚惶诚恐。
他暗示过自己无数次，齐格珏是爱他的，可直到此刻，他才是真正地感觉到了。
要怎么用言语来形容这种感觉呢？
程白绞尽脑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分别时的场景，一帧一帧的浮现在他眼前，一瞬间，他竟然有些泪目。
他从不是胸怀大志的人，本分乖顺的长到十七岁，却出乎意料地喜欢上了齐格珏。即便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确实存在的难堪事实，他也全盘接受了。他不勇敢，唯独存着几分执着，全干干净净地用在了齐格珏的身上。
好在，所有的猜疑都可以退幕，他已经摸索到了答案：
齐格珏是真的爱他。
他终于求仁得仁。
…
程白随心所欲地往后倒去，柔软的沙发垫托起他的身体，他闭上眼，享受这片刻的惬意。
“滴——”
门被推开，白栗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猛地坐起来，程白一阵后怕，心里暗自庆幸，还好上来得早。
他当然知道，和齐格珏在一起这件事，迟早要向母亲交代，与此同时，他更加清楚，现在绝对不是合适的时机。
高跟鞋点在木质地板上，隐隐显出步步紧逼的气势，程白起身去迎，望见了头发凌乱的母亲，仔细一看，她眼角泛红，脸上的妆容已经斑驳。
好像有一颗巨石突然重重落下，砸得程白心里生疼。
他几步并一步冲过去，扶住母亲的胳膊，声音颤抖：“怎，怎么回事？”
白栗望着自己的儿子，拧起细眉，眼却更红了。
程白慌了神，从小到大，他极少看到母亲这样失态的样子。
眼睛唰地红了，程白猜测道：“是……是谁欺负你了？”
母亲眨了眨眼，呆呆的，没接他的话。
还有什么办法呢？
在车里时，白栗癫狂地抓扯头发，她将手里少得可怜的筹码列出来，她的钱，她的人脉，一个一个排除过去，行不通，都行不通。
她现在唯一的退路，只有程白。
或许，或许他不是自愿的呢？
她自欺欺人地想。
……
程白将母亲的反应当做了默认，他急着去找手机，刚迈出步就腿脚一软，跌倒在地。
白栗像魔怔了一般，熟视无睹地走到沙发前，优雅的坐下了，配上她此时凌乱的模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程白没顾得及磕痛了的膝盖，急忙去拿包：“我、我马上报警……”
“我没事，”白栗神经质的笑，轻声重复：“我没事。”
母亲的状态不对，程白看得出来，他已经摸到了手机，快速解锁的同时，他还不忘安慰母亲：“妈，别怕，他跑不了的，你……你不要怕……”
眼泪不知不觉地出来了，程白用衣袖蹭去，视线清明之时，他抖着手按下“110”三个数字。
正要拨出之际，白栗却蓦地伸过手，强横地抢了手机，看也不看地摔向地板，角落里传来刺耳的碎裂声。
手心隐隐刺痛，程白垂眼一看，血已经溢了出来，伤口齐整得像是刀切。
缩了缩右手，程白出神地想，齐格珏……吻过这里。
“你想打给谁？！”
白栗质问着程白，仿佛程白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程白看着如同变了个人的母亲，哭着摇头：“妈，你别……”
白栗忍不住去迁怒程白：“别叫我妈！”
神情一僵，程白害怕地去拉母亲的手：“对不起，妈……”
你别不要我。
“程程啊，”白栗唤他，眼里却满是悲凉，她头一次向自己的儿子示弱：“一直以来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尽到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可这是我的错啊！你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呢？那姓齐的一家没一个好东西，这……这你是知道的呀！你这是何必……”
程白脑筋转不过来，呆了许久，他才听明白了。他既因母亲没出事而欣喜，又因他们的事被发现而害怕，他更害怕的，是让母亲伤心。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白栗蹲**，轻柔地为他擦拭泪水，劝慰道：“听妈妈的话，你和他断了，好不好？”
程白一愣，猛地摇头，他哭得更凶：“妈……你听我……嗝……他、他不坏的，他对我很好！他……嗝……他爱我！我也爱……”
“啪！”
左脸火辣辣地疼，心却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冷热交替，直叫人难熬。
“你敢信！”白栗瞪着眼，语气不可思议：“你还敢信他的话？！过去的教训你忘了？！”
右手握成拳头，指甲抠进肉里，血争先恐后地往外跑，手心一片湿润，程白人清醒了不少。
他低着头，呢喃道：“他爱我，他爱我的。”
“爱？”白栗像听到笑话似的，她完全理解不了：“他是男的，他怎么会爱你一个男人？”
程白泣不成声，却还是竭力反驳：“不、不是的，我，他爱我……”
“你！”白栗高扬起手，程白条件反射地抬手去挡，血淋淋的手心暴露在她面前。
一瞬间，白栗就像被抽光了气力，她垂下了手。
沉默良久。
“你当真要和他在一起？”
白栗冷静下来，语调也正常了。
程白抹去眼泪，重重点头：“我爱他。”
“好，好。”
白栗哽着一口气应声，直接进了侧房，没多久，她提着医药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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