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闪得他睁不开眼。
难得是个冬日放晴的好天气，齐格珏想，可惜他出不去。
他已经被关了一天一夜，这当然不是出于自愿，几乎是进了那扇大门，他就被人制住，送到了齐嘉陵的面前。
胳膊被人拧到背后，膝弯又被人猛地一踹，他咬着牙，强撑着身体才没跪下。
但他又想，早这样不就好了，叫程白看了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大概早心软了。
“跪下。”
齐嘉陵病恹恹地坐在沙发里，冷着脸重复：“我叫你跪下。”
倏然一笑，齐格珏嘲讽地想，这人就算是快死了，也不忘替他的旧日情人出头，实在感人至深。
话还没说，只见齐嘉陵瞥了一眼后方的男人，他们开始一脚接一脚地踹起了齐格珏的小腿。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一次比一次重的闷响声。
齐格珏也硬气，即便面上已经明显有了吃痛的表情，却还是一声不吭地忍下了。
“好了！”李敬看不下去，低声劝诫：“差不多就行了。”
闻言，齐嘉陵倒也没反对，抬抬手，身后的人停了下来。
齐格珏这才情不自禁地笑出声。
“这两年来，我能退就退，”齐嘉陵声音嘶哑，忿恨道：“你不出国，进F大，甚至又缠上那个孩子，我有哪次为难过你？可你......”
“所以呢？”齐格珏反问他，语气尖刻：“我还得对你感恩戴德不成？”
“混账东西！”面容憔悴的男人激动起来，抖着嘴唇骂：“当初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绝不找她们母子的麻烦！如今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食言，我怎么饶得了你！”
齐格珏不以为意，挑衅地笑：“半身进了棺材的人，口气倒不小。”
“不如你猜猜，你和病房里的那个女人，谁先撑不住？”齐格珏笑容满面，话却一句比一句恶毒：“算了，她死了，我还有点麻烦，还是你死的好，这样大家都清净一些。”
像是被骇住了，齐嘉陵瞪着他，许久，低声道：“你说的对。”
没想到随口说的一句话，却能让平时刀枪不入的齐嘉陵如此的失神落魄，这倒让齐格珏有些出乎意料，可还没细想，却听见对方又说：
“把他关进房间，不准给他任何吃喝，我倒要看看，”齐嘉陵慢慢地笑了：“谁先熬死谁？”
...
一天，整整二十四个小时，足够齐格珏想明白很多事。
是他草率了，他只想到程白可能会因为他妈受伤这件事和他分手，却忽略了程白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如果他来个苦肉计，原本这事可以过去的。
齐格珏忍不住懊恼，而他却选了最差的对策。
他看了看手机，以前总是会秒回的信息，现在却如同石沉大海，他没耐心再等了。
齐格珏从窗户往下一看，正好对上守在下方的男人的警惕目光。
“嘁，”他冷笑一声，思忖道：“看来齐嘉陵是铁了心要关我了。”
打开房门，两边都站了魁梧健壮的男人，见他准备出来，一齐围了上来。
脑子转了转，齐格珏笑着说：“去传个话，我要见齐嘉陵。”
“不用传了，”李敬走过来，欣慰似的笑了两下，回：“先生就在楼下，你跟我来吧。”
客厅里，齐嘉陵抱着一只小巴哥犬，手落在它的颈部，轻轻揉摸着，不时能听到小狗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齐格珏直接走过去坐下，嘲讽道：“齐先生真是好闲情，居然也养起狗来了。”
“以前不知道，”宠溺地抚摸着狗的背部，齐嘉陵回讽：“养两个月的狗，却是要比养了二十年的儿子，和自己更亲。”
盯着齐嘉陵怀里的狗，齐格珏的脸冷得吓人，齐嘉陵瞧了，只当是自己的话刺到他了，全没往深处想。
“我小时候也养过狗。”
像是牵出了久远但却不愉快的记忆，齐格珏的脸上一片阴沉。
“是吗，”齐嘉陵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低头逗着胡乱动的巴哥犬，习惯性地顶他一句：“你还会养狗？”
“不会。”
说出这两个字，齐格珏却忽然沉默了，他又说：
“所以啊，它才被我养死了。”
齐嘉陵抬头来看他——
齐格珏记得，他六岁的时候，齐嘉陵对母亲和他还算不错，大抵是碍于外公的面子，平时还常常会带上他们出去聚餐。
也正是那一年，他收到了一份极为特别的生日礼物。
说它特别，是因为比起那些价值不菲的死物，这份礼物是活的。
当时，他们在去餐厅的途中，经过一家宠物店时，里面跑出一只棕色的小狗，一直跟在他们车后。
齐格珏看见了，眼睛贴着窗户往后瞧，葛薇发现了这一点，笑着喊停车，车一停，小狗也停了，好像就是为了来追他们似的。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小动物的，可唯独这一次有了例外，外表凶巴巴的斗牛犬，拱着他的腿不停呜咽，他哪里舍得将它还回去。
买下这只狗之后，葛薇让齐嘉陵给它取个名字，当时齐格珏心里不服，分明是他的狗，凭什么叫别人取名。
齐嘉陵从后视镜里看了齐格珏一眼，淡声回：“让今天的寿星取吧。”
葛薇大概也看出了齐格珏的心思，也没再坚持。
于是，这只小小的斗牛犬，就叫做“小六”了。
小六特别懒，总是懒洋洋地躺在花园里睡大觉，平常遇见他回来了，也不主动迎接他，抬起眼皮看他一眼，又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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