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绛年穿着一件不规则无扣小西装，里面搭着简约白衬衫，裹束出他线条柔美的腰肢，下半身的高腰直筒裤则将他本就修长的腿显得更笔挺。
他的背后多了截燕尾状的布料，和小西装搭在一块儿，就好像一件风度翩翩的燕尾服。
背后的LED显示屏上赫然显示着“Return To Summertime重返夏日音乐节”，几个歪歪扭扭的艺术字，以及五颜六色跳动的歌词。
草地上人头攒动，不少人高振双臂疯狂尖叫，喊着他乱七八糟的绰号。
林绛年迷茫地听了半天，都没听出来他们究竟在喊些什么，甚至有点怀疑他们看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耳返线不知何时掉了，扩音装置震得林绛年鼓膜生疼。
他已经趁着在后台换衣服的空荡，在助理周沂喋喋不休的担忧声里，简单处理好了指腹的小口子。
“没事。”林绛年嗓子都哑了，急匆匆捞起一瓶矿泉水往嘴里灌，结果不少水撒在衣襟，他又忙着用手背抹掉，嘴上仍在温声解释说，“恩，恩，我都懂，刚才真的是意外，不小心走神……”
“我没想别的，只是那时候在看歌迷的灯牌——不过他们多久开始叫我年年的？”林绛年边往舞台上走，边语速极快地问道，说到那两个字时步子顿了少许吃语气有点微妙。
“这有什么奇怪的，昵称嘛。妈妈粉姐姐粉都爱这么叫。”周沂用探过脑袋又检查了一次他手指，确认没再渗血了，松了口气道，“吉他我叫人没收了啊。待会儿安可桥段也不许心血来潮弹唱，老老实实跟着歌单走。”
“恩恩。”林绛年乖巧点头。
“加油。我看台下你的粉丝数最近猛增，好多来看其他明星的女生也没走，都在留着等你出来呢。”周沂握拳，在他眼前挥了挥，说，“咱们的目标可是要比萧天王更红。”
林绛年顿了几秒，笑着回头，歪脑袋眨眼道：“知道了。”
林绛年回到舞台上，头顶的天还透亮。
音乐节是从下午唱到晚上，他的资历不够，能够有资格被邀请已经是万幸了，不可能排到晚上场压轴。
白天的演唱会给台上人的感觉截然不同，毕竟以前他参加拼盘，大多都是七八点开场，放几段VCR天就昏黑了，只能看见台下颜色各异的荧光棒。
林绛年最初上台那段时间，明晃晃的灯光罩在他身上，他几乎瞧不见暗处的任何一点东西，甚至怀疑下面捧场的不是一个个陌生人，而是童话里善良的萤火虫。
他一开始也很无趣，只会在台上弹唱，中途就小声说几句“大家晚上好”之类的话，台下人没互动感，兴致也不太高，愿意在快歌部分蹦跶两下就够给他面子了。
偶尔他借着公司的资源，寻到了给当红乐队当热场嘉宾的机会，还没来得及报出第一首歌的歌名，台下就会传来阵阵嘘声，问他怎么还不下去，我们买票不是来看你的呀。
每当这种时候，林绛年就会想起曾经萧缶握着他的手，放在琴键上，低声告诉他“你不是为了别人在演奏，你是为了不辜负自己”。
想到这里，他就好像能变得镇定许多，戴上耳返过滤掉一切杂音，自顾自地低声唱歌，用音乐感化喧闹，让那些举着手机自拍的人默默切换了摄像头。
后来他也渐渐学着说些有趣的场面话。
这倒不是因为他开了窍，愿意包装自己当个风趣的人，而是他对外界温暖的感知力逐渐恢复，也察觉到歌迷对他的在意和毫不作伪的关怀，就想着多回报他们一点。
比如现在。
林绛年唱完几首热门歌曲，摘下耳返，背过身捞起毛巾擦了擦汗，又把毛巾搭在肩膀上，扬起脖颈喝水。
台下传来了阵阵兴奋的尖叫声，林绛年已经习以为常，就没像最初那样被吓得呛到。
虽然他至今不理解，自己喝水擦汗究竟有什么值得激动的？
林绛年拧紧瓶盖，扔在一边，调整好心情转过去，恰到好处地点了点头，黑曜石般的瞳仁转了转，小声问台下：“这么喜欢我呀？”
“喜欢——”台下瞬间疯了，前排几位小姑娘眼睛亮亮的，要不是前面有安保挡着，估计得冲到台上来用肢体语言证明一番。
后排有几个人明显才从别的台过来，居然也跟着凑热闹，瞎喊一通，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了不了解台上是谁。
他们跟着其他人，齐声叫着林绛年的名字，手上的荧光棒也从白光切换成粉色。林绛年听在耳朵里，总觉得尝到了甜腻腻的巧克力糖浆。
可他下一秒却又想起了那段时间无意间碰见萧缶，嘴里尝见的生巧味，雀跃的心情也低落几分。
他伸出一点舌尖，舔了舔嘴唇，似乎想把嘴里的苦味散掉些许。可台下人却误解了，以为他是故意在装可爱，十分捧场地又兴奋起来。
林绛年觉得荒谬，可更多的却是感激。
无论他们是真心还是假意，他都应该感谢他们。
毕竟他生命里经历的爱都不太完整。最初他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受不了欺骗。可在萧缶离开以后，他偶尔摸着空荡荡的左胸口，觉得寒冷，就会想着“如果他能永远骗过我就好了”。
如果这个谎言能熬到司然结婚，是不是萧缶就会收回注意力，给他施舍更多的爱，让他永远没机会面对那种难堪又绝望的境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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