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思下意识地点头。
“所以你承认你欺骗我了?!”白九祝又生气地竖起眉毛。
柳三思那浆糊了的脑袋后知后觉地转动:“等等!我从未欺骗过什么。”
“骗子。你的刀分明就是普普通通的刀,才没有资格跟我换笛子。”
分明是白九祝二话不说就要了那把刀,柳三思记得自己从没说过这刀有什么特殊的,一时哭笑不得。
白九祝的手指都要戳到他鼻子上了,柳三思喉结滚动,不过不是因为害怕,他笑着握住白九祝的手指:“是我的错。那刀只是门派里寻常的佩刀,既然阁下不喜,不如将它还给我,我们重新交换。”
此话一出,白九祝眼睛登时一亮,但很快飘忽犹疑起来:“你的刀……”
“怎么了吗?”
“你的刀碎掉了。”白九祝脸上攀起窘迫的红晕,“都怪它太脆了,我才轻轻咬了一口,阿裂比它裂痕还多都没事。”
柳三思不由往他的牙齿瞟。
正清门弟子的佩刀,虽然不能与那些名刀相匹,但其是专为斩妖所锻造,怎么也说不上脆。不过满身裂痕的刀?柳三思不知为何有种熟悉感,像是在哪见过,又像是他手中曾握着一把满身裂痕的刀。
“看什么看!”白九祝恼羞成怒,仿佛被烫到般甩开他的手。
柳三思摇摇头:“碎了就碎了,没什么大不了的。阿裂,也是一把刀吗?”
白九祝矜傲地抬了抬下巴,银色的小辫落在脸颊边:“阿裂可是最好的刀。”
他脸上红晕未散,像极了开在雪满枝头的一朵红梅,艳艳夺目。
柳三思晃了晃,立刻垂眼收拢心神:“不知能否让我看一眼?实在有些好奇。”
白九祝有些不情愿,他还没忘记那日遇见这捉妖师时阿裂的蠢蠢欲动,他皱了皱鼻子,蹲**:“只给你看一眼,就一眼……就当是赔礼了。”
他摊开手,灰色的光芒闪过,一把遍布裂痕的黑刀出现在手上,嗡嗡震动,白九祝不开心地弹了弹刀身让它安分点,不过没起什么作用。
这把刀对于柳三思来讲,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这与他从小用到大的佩刀几乎一模一样,就连刀柄上的纹路也几乎一致;说陌生,是因为他以前的刀没有一丝裂痕,而且……
他情不自禁地摸向裂刀的末端,他总觉得,这把刀这里应该还刻着一个字。
但,是什么字呢?
在他触及的刹那,裂刀骤然荡发出一阵利风,擦着柳三思脸颊而过,几息后,他身后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倒坍的声音——远处的树木,皆被平整地削作两半。
“你——”白九祝正冒着怒气,却被接下来的异变将话都堵在嗓子里头。
一声脆响。
无坚不摧的裂刀,碎了。
柳三思也没料到会这样,下意识地就伸手想要接住掉落的刀片。人的手怎么能比得上刀锋利?但等柳三思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刀片触及皮肤的刹那,柳三思感觉到刀片倏地软了,落到手掌上的不像是锋利的刀片,反而像是软软的棉花。
“你是不是傻?”白九祝拽回柳三思手腕骂道,边扯开他的攥得紧紧的手指。柳三思顺从地摊开,他的掌心安静卧着一刀片,奇怪的是没有被伤到半分。
白九祝惊奇地摸了摸他的皮肤,不算柔软,有点硬,跟以往见过的人类差不多。
紧接着白九祝看到了他手上的刀片,再瞅瞅屋瓦上散落的刀片,才反应过来这人刚刚把阿裂给弄碎,顿时脸色一沉,收回手背到身后。
柳三思见他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的模样,连忙道:“我可以把它修好。”
“若是不能,我杀了你。”白九祝半张脸隐隐出现狰狞的狐形。
柳三思会做出保证,自然是真的有把握,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得到,自己与白九祝带来的那把刀之间有一种说不清的联系。
他俯身欲拾起刀片时,一个个灰色光点从碎片中升出,没有任何的托力,碎片浮动在空中,灰光汇聚在一起的刹那,光芒耀眼如白昼,但柳三思却并不感觉刺目,身体还不受控制地向前,朝着光团伸出手。
他握住了一把刀柄,熟悉至极,就像是与他同为一体般,心神相依的奇妙感。
光芒褪尽的刹那,他看清自己手里握着的刀。
刀身黑沉,像是将一切光芒都阻挡,又像是将其吸收殆尽,散发着危险的味道,与柳三思从前的刀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地方便只有刀尾有一块圈出来的空白。柳三思觉得那应该有一个字,但他想不起来。
“阿裂。”白九祝开心的声音响起,纤细的指搭在黑沉的刀身上,他不解地歪歪头,“不对,你的裂痕怎么都没了?”
它发出一阵嗡鸣,像是在回应他一般。
“算了,是阿裂就对了,再丑我也不嫌弃。”白九祝弹了弹它,抬头冲柳三思冷哼,“你还欠我一样东西,等我想到了再找你要。”
柳三思一声“好”还未说出口,狐妖已不见踪影,只留下似月光般清冽的味道。
他方才拿刀的手虚握,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把刀离开时,在手心蹭了蹭。柳三思心念一动,身体仿佛化作无坚不摧的刀,刀身被一双柔弱的手握着,他视线转向这双手的主人,不偏不倚的,对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
柳三思一惊,回过了神。
他,刚刚真的进了那把刀中了?!
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柳三思才想起来那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纸。
正清门所用的信纸是采用特殊方法制造的信纸,若没有用正确的方法,外人是看不到书信的内容,就算把纸翻来覆去也是一片空白。
柳三思解下腰间的玉牌,将它放在信纸背后,月光穿过玉牌,纸上逐渐浮现墨色。
他简单扫视了一眼,不出所料,是风池寄给掌门的。
信里写的是这几日发生的事,包括柳三思每日吃什么,几点睡觉起床,还有动向等。最令柳三思在意的是里边的一句话——柳师兄身边未有狐妖出现。
狐妖,他想到了白九祝。
如果发现狐妖了要怎么样?杀了?还是干什么?
柳三思不介意有人跟着,但这种监视实在令他不喜,即便对象是尊敬的掌门。
他收起玉牌,并指在纸上划了几下,满意地端详了下自己的作品,这才重新折成纸鸟。
“去。”松手时,纸鸟振翅而飞。
柳三思嘴角还是挂着笑,但这笑却让人觉得有些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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