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潢喜庆的厅堂里,气氛凝结,不管是站着的护卫还是坐着的三人,都是一脸严肃,与这喜庆的背景一点也不匹配。
“你这几日去哪了?”位于主位上的冯亘呷了口茶,语气虽然平淡,但属于家主的威严却并未减去半分,在场的人唯二神色自如的只有在他旁边的冯良平与坐在左下方的青年,不用多说,那个青年就是冯大公子冯典。
青年眉目生得张扬,此时压了下去,倒显得有些阴沉。若是不说,怕是没人会觉得他与冯平是兄弟,两人相貌都随了各自的生母,除了一双桃花眼就没有相似的地方了。而那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又因为主人而异,冯良平的眼让人觉得温和,冯典则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
冯典摊开手,一个小巧的瓷瓶出现在掌心:“父亲最近不是总感觉身体不适吗?我便去神医谷求了药。”
“有心了。”还是不咸不淡的态度,冯亘连正眼瞧他一眼都没有,还是冯良平出面接过瓷瓶。
“大哥辛苦了。神医谷离家少说也得千里,大哥来回奔波一个多月,应该好好休息了。”
他这话表面是在解围,实际却是裹着刀。冯典离家出走一个月,而且还是在婚期将近之时。若不是消息封锁及时,不说跟张家肯定闹得更僵,冯家自己也会落人口舌。
冯典与他对视两秒,才松开握着瓷瓶的手让他拿走:“不必,离家这么多天,我对西街的店铺不放心,一会想去看看。”
“说到西街的店铺,差点忘记告诉大哥,西街的茶铺送予张家了。”冯良平笑了笑,“反正那家茶铺获利也一般,大哥不会介意吧。”
“自然不会。”冯典笑着应答,藏在袖袍中的手却不自主地抓紧了扶手。西街中属于冯家的店铺仅有三家,而冯典能管的也只有这三家,现在失去一家茶铺,说是断了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冯亘冷哼一声:“擅自离家丢下事务,这就是代价。以后西街的店铺也不用你管了,交给平儿,平儿做事还能让我更放心一点。一会平儿随我去参加宴会,剩下这几天你乖乖呆在家里就……”
他话说到一半,倏地听到了从屋顶传来了铃铛声,顿时神情一肃,将茶盖掷向头上瓦片:“什么人!”
瓷制的茶盖应声而碎,家丁立即围到冯亘周围,防备可能从哪个角落出现的敌人,不过来者并不想对他们做什么,而且他们是光明正大出现在门口的。
“不好意思打扰了。”身着青衣的男子笑里带着歉意,身后是一名模样清秀的少年,少年垂下的细辫上系着一个银铃铛,方才的铃铛声就是它传来的。
冯亘脸色缓了一些,挥开了面前的家丁:“原来是柳公子,不知柳公子怎么会来此?”
“在屋子里烦闷,就出来随便走走。”
冯亘没有问为什么他们只是随便走走却会走到屋顶上,笑起来看上去是没有丝毫防备:“两位快坐。”
他瞥了一眼柳三思背后的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将他全部看透了一般,竟让冯亘产生了畏惧感而移开目光,点了点冯良平与冯典道:“这是次子冯良平,这是长子冯典。”又朝冯良平二人道,“这位是柳公子,曾与我有恩,至于柳公子身后的少年……”
柳三思接过话,摁住踮起脚想要越过他肩膀往里面看寻觅什么东西的白九祝:“我的朋友,姓白。坐就不必了,我二人想要逛下泰平镇,许久未来,我担心不识得路了。若是可以,还想向冯老爷讨个领路人。”
白九祝不开心的皱了皱眉头,紧接着感受到一只手顺了顺他的背,才勉勉强强没有挣脱,暗自嘟囔了一句“怎么味道不见了”。
冯亘面上为难,今日的宴会虽然说推脱掉并不难,但商人讲究“信誉”一词,若是他现在反悔了,信誉上的损失是免不了的。至于冯良平,冯亘此次之所以会参与那个宴会,便是为了让冯良平多接触些人。
“父亲,不如就由我带柳公子与白公子去逛逛。”冯典突然开口,“我定会照顾好两位贵客。”
冯亘皱起眉看了他几眼,才点下头:“好。”随即伸手指了左右两位家丁,“带着冯雷跟冯雨一起,路上也安全些。”是为了保护安全还是为了监视,彼此都心知肚明。
柳三思像是没察觉到他们间的暗潮汹涌般,笑眯眯道:“在下便多谢冯大公子了。”
泰平镇,看起来并不如其名般安泰平和。
兴许是最近频繁有新娘失踪的缘故,再加上唯一回来的梁家小姐却又离奇失踪,所有人脸上都笼罩着一层阴霾。不过有一种人除外,那就是乞丐。因为不管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们都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活着跟死了没差多少。
“他们为什么聚在墙角,是在玩什么吗?”白九祝点了点拐角处衣服破烂的人。
柳三思按下他的手握紧,掏出几文钱放在方才被白九祝指着的乞丐面前,那名乞丐昏昏沉沉的似乎在睡觉没有接过,柳三思也不在意,转头朝白九祝道:“他们是没有地方住的人。”
白九祝疑惑地指向一棵长势不错的柏树:“那里不可以住吗?”
柳三思还认真思考了下:“不适合人住。”
一旁安静打量着的冯典忍不住笑出声:“二位真会开玩笑。”
柳三思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今日不是咏安节吗?为何不见迎神队伍?”
咏安节是泰平镇特有的节日,由神祀主持,颂神祈福驱邪,热闹至极,而那所歌颂的神则是剑仙。自万年前剑仙除魔飞升后,不少地方为了纪念而定了节日,而且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绝对不会不举行迎神。
“柳公子想必对泰平镇最近的怪事已经有所耳闻,那三位失踪的新娘唯一回来的那位,是神祀的女儿。而她回来的那天,也丧了命。”冯典面上不知为何有些歉意,“神祀丧女一蹶不振,大家也体谅,再加上没有人可以代替神祀主持,所以今年的咏安节推延些时日。”
“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自责?”白九祝下巴搭在柳三思肩头上,不解地看向他。
冯典表情挣扎:“说来话长。梁伯……也就是神祀,梁小姐的那天,我正好在神祀家做客,受父亲托付去与神祀商讨今年的迎神大典,每年都是我们两家一同举办。”
他声音有些抖,因为害怕而压低了声音:“听说两位公子是除妖师,我也不瞒着了。那日梁伯被叫去梁小姐房间,我便呆在会客厅中等待,却没想到亲眼看到屋顶上有一条红色的尾巴窜过,像是狐狸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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