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洛艾收敛起惊异之色，定定地看着她：“……你不觉得，你有很多更好的变化吗？”
“嗯……”俐俐想了想，“我能打架了，能喝酒了……还有，能飙车了。”
“你会飙车？？？”克洛艾再次震惊。
“飙摩托，吉娜带我去的。”俐俐支起下巴，闭眼回忆，“在密阿雷市郊，那里风景很好，也没什么人……可以把速度提得很高，宝可梦也追不上你。”
“我以为你们是去兜风，原来……”
“就是兜风呀，速度快一点而已……吉娜说，‘只要车速够快，眼泪就能消失’……像魔法一样吧？我喜欢这句话。”
“好吧。”克洛艾示意她打住，神色有些无力，“还有呢，还有什么？你要说你能抽烟了吗？”
“那不行，我学不来。”俐俐看着天花板发呆，“我还……对了，我还处决过一个人，你记得吗，前年的圣诞节……”她比出手枪的手势，对着某处砰了一下，“那个虐待宝可梦的非法猎户，撒切尔先生指名让我把他……”
“我记得。”克洛艾抬手示意她打住，叹了口气，“然后那一晚上你都没睡好。”
“……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俐俐把腿曲起来，下巴搁在膝盖上，低垂下了眼睛，“克洛艾，我想飙摩托……可是这里没有。”
“…………”
“我有很多想做的事，很多该做的事。”她继续道，声音小小的，“可是我什么也没做成，工作也搞得一团糟。”
“你想做什么？”
“……我不能说。”
“那我来猜。”克洛艾说，“比如——你家里人的事是不是有什么内情？”
“……！”
“太好猜了吧。”她深深叹气。
俐俐盯着酒杯发呆，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开始泛红了。
“有的……一定有。”她开口，声音终于带出了哽咽，“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查到……我……”
她抬起手，盖住了眼睛：“我好像已经尽力了……可是完全比不过西利尔……他、他给我线索，告诉我要去哪儿，要去找谁，可是我还是……”
“西利尔，行吧。”克洛艾按了按额角，“他不就是那种人吗？你学不了他，也别学他——你不是也是这样告诉矢泽的吗？”
“……不一样。”俐俐用力抹了一下眼角，仰着头道：“至少他……本职工作做得很好，汉森先生从来没法说他，我……”
克洛艾愣了愣，恍然大悟：“是刚才那通电话吧？汉森先生说你什么了？”
“他说——”俐俐飞快地眨着眼，但眼底依旧控制不住地温热起来，“如果我再犯错，就把我调回去。”
克洛艾眼皮一跳，瞬间全明白了。
“……我说俐俐啊。”她敲敲桌子，示意对方看过来，“确实，送神火山那件事……你处理得不太妥当，但是——”她强调地加重语气，“谁没犯过错呢？你又没有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汉森先生也只是想警醒你而已，谁没事喜欢把人员调来调去？”
“…………”
“你决不是没有能力的人，俐俐。”克洛艾稍稍前倾，对上她的眼睛，“今天你不就表现的很好吗？还有，过去——你从训练所的垫底变成首席，成为了国际刑警，处理过那么多案件——你不是一直都做得很好吗？”
“那不一样……”
“是一样的。”克洛艾纠正道，“我不知道你家里人是什么情况，但是，每个案件在水落石出前都有相应的过程。在这件事上，你没有那么多一起调查的同伴，只有西利尔替你分担工作，因此感到吃力、觉得‘效率变低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可是……”
“这才是第二周，俐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取得多大的成果呢？你太心急啦。”克洛艾伸出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旋，“耐心一点，顺着现有的线索慢慢查，一定能发现什么的——西利尔也在努力不是吗？在情报搜集方面，他可是一个人顶十个人呢。”
“…………”
“好啦。”克洛艾拍拍手，站起身来，“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就专心想通吧——哦，对了，”她抖开一个垃圾袋，回头道：“我不知道哪里能租到车，你也没有执照——这里飙不了摩托，也没有让眼泪消失的魔法。但是，”她顿了顿，“如果你只是想纾解一下心情，我有个更简单、更直接的方法。”
俐俐双眼迷蒙地看着她：“……什么方法？”
克洛艾把垃圾袋夹在腋下，团起双拳，在两颊边晃了晃。
“哭啊，俐俐。”她拉长了声调，“哭出来就好了嘛。”
克洛艾将把所有宝可梦赶回球中，又把地上的空酒瓶和包装袋一一拾起，最后，当她提着垃圾袋走向门口的时候，身后终于响起了抽泣声。
起初是细细的、微弱的低泣，最后则变成了放肆的、断续的哭声，没有任何掩饰与压抑——俐俐双手环着膝盖，晶莹的泪珠从她紧闭的睫毛里不断地渗出、滚落。随之粉碎的，是那张在她的脸上挂了许久、俨然已经严丝合缝的、冷静自持的面具。
她确实该好好哭一次了。克洛艾轻轻叹了口气，拎起垃圾袋，带上了门。
折返客厅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声音。俐俐侧身蜷缩在沙发上，浓密的睫毛覆着未干的泪痕，卷曲的银发缠绕着她的手腕，像是在沙发上摊开了一片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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