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梁子他们都说我不地道，明明女朋友都吹了，还不跟他们一块玩儿，真就抱着书本啃起来了，还真憋着放个卫星是怎么地。我笑骂了几句，还是不怎么跟他们一块儿去瞎混。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愿意在这上面下功夫，也许在我潜意识里，还是非常强烈地希望能够跟程宇一起考上重点高中吧。
后来有一次，梁子又来叫我一起去打星际，而且不容回绝地威胁道：“你要不去，以后都不是兄弟。”我知道他肯定是被人“削”惨了，憋着找人给他报仇呢。
那天可能是因为确实太久没玩儿了，我们一直跟人“拼杀”到很晚才从网吧出来。我们刚刚走到路口，就看见一辆摩托车，横着停在那里。
车上那人看我们过来了，侧着头问了句：“你俩谁是徐阳？”
我没搭话。
那人见梁子紧张兮兮地瞅着我，立马就反应过来了，“是你呀。”
“哥们儿，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他冷笑了一声，“你丫挺嘚瑟啊！”
“哼……”我学着他的样子，回了声冷笑。
“大哥，你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真不认识你。”梁子被这气氛憋受不了了，开始打起了圆场。
“屁，丫敢甩老子妹妹，敢说跟我没关系！”对方忽然吼了句，仍旧没有下车。
我花了好几分钟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妹妹”应该就是李佳薇。明白过后，我开口问了句。
“你想怎么样？”
那人依旧没有下车，冷笑着指着我说了个地方，“这周六下午三点，你别想躲！”说完轰了轰油门就走了。
这是约架……
“怎么办，就是大后天。那人看着不像好惹的，而且那地方也挺偏僻的。”梁子看上去比我还着急。“阳子，你去吗？”
“你说呢？”都找上门来了，我要是不去，以后还怎么见人。
“要我说，你还是别去了。”梁子开始劝我，“本来没多大的事儿，别往心里去。”
其实以成人的眼光看，这的确时间非常非常小的事情，去或不去，都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在那个年纪的我看来，不去就等于怂包，就会失去所有的东西，没人愿意跟个怂包在一块儿裹。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我那时候毕竟还是未成年的小子。心里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起伏的，会暗自在脑子里想很多事情的结局。
果然，还是有人看出来了。
“你这两天怎么了？”程宇问我。
“没，”我想了想，最后还是把这事儿跟他说了。
“那就是明天下午了，要我跟你一起吗？”
这就是程宇，他永远不会像梁子那样开口就让我最好别去。
“不用。”我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他们找的是我，你跟着算怎么回事。”
“操，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啦，难道让我看着你挨揍啊！”
我看着他，忽然回想起了小学的时候，那个让我成为最好的朋友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第二天下午，我没听梁子的意见，只跟程宇两个人一起到了对方约定的地点。
那时的我从没料想过，这件事会对我们的生活，乃至今后的人生造成多么大的影响与改变。在那之后数不清的不眠之夜，我都在反复地回想，如果人真的有能力回到过去，那么我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只为回到这一天。
约架的地方是个当时烂尾的工地，在那个房地产隐隐抬头的时代，烂尾废弃的工地还是很多的。
对方一共有多少人，我已经不怎么记得清了。反正够把我俩围得插翅难飞的。再后来我无数次地回想着这整件事，才明白，这帮人应该是听李佳薇吹嘘，把我当成了大肥羊来宰了。
因为那时候的约架结局途径就只有两种，一种是死扛——打；还有另一种就是赔钱——散。
其实要我赔钱了事，也是那么困难。如果那天我带的是梁子，说不定三言两语的也就散了，可惜我叫来的不是他。
我跟那个找我约架的人，没几句就谈崩了。然后我只记得一拳砸在了他的面门上，当他惨叫着捂起鼻子的时候。我身后的好几个跟班，已经朝我跟程宇的身上招呼了上来。
头上，肩上，胳膊上，背上，砸的捶的揣的全都落了下来。
我抱着头，咬牙趁空隙站了起来。攥起拳头，一下下狠狠地往眼前人的脸上肚子上抡过去。
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模糊，身体也慢慢感觉不到了疼痛。一片混乱当中，我冲到了程宇身边，一把揪住正往他身上拍砖头那家伙的头发，使劲往后一拉，结结实实地朝他的面门砸了一拳。
趁着对方倒地不起的机会，我伸手想把程宇拉起来，却摸了一手的血。
“快走！”程宇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声音听上去很吃力，带着沙哑的喘息。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背上跟头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了两下，一阵眩晕，随后就被人一把拉开了。
我拼命挣扎着，肚子上又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我哼了一声，在团起身体的时候，隐约看见了朝我扎过来的，是一把带血的短刀。
“操！你**！”程宇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忽然吼了一声，胳膊肘往后猛地一撞，随即挣脱了身后拉着他的人。
他扑过来直接抓住了那柄刀的刀刃，挡下了扎向我的那一刀。
我顿时只觉得眼前一片血红，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紧紧抓住了那人的手腕，掰着他的手指头把刀夺了下来。
我们还没来得及脱困，身后迅速扑上来的人，已经把我们都压到了地上。
场面顿时乱做一团，我根本听不清声音，也看不清人。只知道程宇在我的旁边，好像又替我挨了几棍子。
我吼了一声，狠狠挥了挥胳膊，想把按着我们的人掀开。
“啊！”随后，一声异常惨烈的叫声，让所以人都停止了动作。
那个刚刚想要捅我的人，捂着肚子跪倒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的下腹涌了出来。
这个年纪的孩子，到底还是没有可以正视如此血腥场面的勇气。顷刻间，所有人都开始四下逃散。
我有点犯晕地望着自己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柄短刀已经布满了刺目的鲜血。
“给我，”几乎在同一时间，程宇翻过来挡在了我身上，抓住我的手，声音很低地说，“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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