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
一坐一立,相背。
寂静中游丝般一声轻叹,青晏扭过身,妥协了。
正好瞥见林成风携剑走来,他心生一念。
叩叩…
“我来告辞。”林成风持剑抱拳,停留三日,哑巴比料想中恢复地快,他也该启程了。
哑巴冲他一笑,自然地打起手势。
林成风看不懂也能猜到大约是向他道谢。
青晏忙道,“他说多谢你相助,可是有个不情之请,你可否送佛送到西,和我们去一趟北地。”
两个旁听的同时看向青晏。
林成风疑惑,几个简单的手势能表达这许多?
“你胡乱翻译…”
哑巴对着青晏追加手势,青晏一把抓住哑巴的手,笑得和蔼,“别着急,林大侠豪情仗义,一定会答应的,有他在,那帮人不敢追来,而且他要找的人跑不了,对吧,林大侠?”
林成风来不及细思,又闻青晏呱噪的声音,“京城这么大,回来后我们帮你一起找,你人生地不熟反倒误事。”
哑巴挣脱不开手解释,那边林成风答应下来,“那好,我和你们走一趟。”
他没能及时相救的心情当有个疏解。
“你不怕我告诉他你就是他要找的人?”哑巴骑在马背上单手比划,坐姿有些不协调。
青晏摆摆手,张口要说,又换成了手势,“你尽管去讲,我打死不认他也没办法。”
哑巴摇头叹气,“可他会给我添麻烦,若他相问,要怎么解释。”
看青晏一脸的无谓,哑巴蹙眉,“你不会想让他帮我去做吧?”
青晏还予手势,“他有武功,潜入军营轻而易举。”
“性命攸关之事,你别乱来。”
坑洼泥地,马蹄忽起一阵颠簸,哑巴倒嘶一口气,冷汗直流,不敢再比划,两手牵住缰绳调整坐姿。
青晏朝他身下看一眼,热嘲道,“叫你着急,疼吧。”
哑巴难得翻了个白眼,专心御马。
林成风打马走到哑巴侧边,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道,“天气燥热,那儿有个亭子,我们歇歇再走,马也该喂食了。”
哑巴苍白地笑笑点了点头。
只是方才那一颠,颠地厉害,疼痛感一直不褪,哑巴愁着如何下马。远见那青晏早前一步丢下马跑向凉亭,他咬咬牙从马背上站起,一脚未脱出马镫,听见林成风说道,“我帮你。”
身子一轻,林成风拦腰将他抱下马背,低着头说了句,“你先去,我来喂马。”
不等他道谢,林成风转身往一簇长草堆走去。
哑巴看了一眼,心情越发沉重,像林成风这样的好人,青晏真不该自作主张将他唬来。
回望青晏,仰面朝天躺在亭前草地上,正好是一块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哑巴踢踢青晏耳边的草,“叫他回去。”
青晏拍拍身旁,示意哑巴同躺,“他都来了肯定叫不走啦,歇会儿。”
哑巴还是站着,再坐不是要他老命么,“你还不是人家主子,就使唤人家。”
死穴一戳即准,青晏愣了愣,翻个身不理睬他。
那边林成风磨磨唧唧半个时辰,仍在马匹边上转悠。
眼看太阳西斜,哑巴靠着亭柱打手势,“该走了,不然赶不上住店。”
青晏骨碌爬起,摘摘身上杂草,嘀咕,“提议休息的人自个儿不休息,什么脑子。”
走近看时,哑巴的马鞍上包着一层厚厚的布,青晏不怀好意的笑逐渐绽放,凑近哑巴低声道,“你可成他主子了!”
哑巴登时面红耳赤,一张脸红了又翻白,方才抱他下马不打照面能免去尴尬,现在,尴尬成倍地涨。
“多谢。”哑巴草草打了个手势,牵过马,利索地跃上,这回便是疼死也断不表露星点。
这个手势林成风见过,便看懂了,可他却因为看见哑巴红了脸也跟脸红了,虽然他铜色的皮肤看不大出来,但那青晏好死不死打趣道,“哎呦,哑儿你看,林大侠也会害羞喔。”
于是他林大侠的脸彻底成了红铜色。
哑巴回头一看,真像这么回事,未免青晏再胡言乱语,他扬手一鞭,直抽青晏的马屁股,马儿嘶吁,撒开蹄子狂奔,风中传来连连惊呼,“啊…哑儿,你想害死我…”
下一鞭抽自己的马,留下发懵的林大侠独自无措。
星辰罗布,竹林窸窣有声,像催人入眠的低语。
赶一天路,哑巴却睡意浅淡。辗转几回,颈间的指骨漏了出来,在月光下十足的森怖寒腥。
哑巴倏地坐起,将小物塞进衣领,静坐片刻后,空叹了口气。
这家客馆不似客馆,像一户大户人家,景致不错,后院竹林成荫,一条极静谧的小溪绕过,细水绵绵流淌无声。
他翻身踏进鞋子,披上外衣,走出房外,也许吹吹风,睡意来的快些。
石方桌上杯盏俱全,壶中的茶水早已凉透,哑巴自倒一杯,从前他就没这么多讲究,大雪天时冰水不是没喝过,只这石凳,现下不坐为妙。
刚抬手,杯口还未到嘴边,身后有人道,“水凉,喝这个。”
林成风衣着齐整,递上一个酒葫芦。哑巴稍迟疑,又想不接似乎不大妥当,于是握住酒壶口,泼掉凉水倒了一杯,酒尚温。
“多谢。”不管林成风能否看懂,道谢总是要的。
转手一口饮下,哑巴立刻呆住,紧接弯腰猛咳。
林成风一下慌了,忙放下酒壶和剑,手足无措地给哑巴拍背,“你,你不会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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