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放学的时候几个人被“邀请”着去了趟小春姐办公室喝了半个小时的茶，高易诚拒绝了阿南大秀吕布的再次邀请。
在分岔路上跟那两人分道扬镳后，他原地站了一会儿，决定拐去书店买些可供学习的参考书，扭头看见从小春姐办公室出来的秦瀚还慢腾腾地跟在自己身后。
他脸色有点不太好，带着点被训后的愤愤不平，之前一直沉默无语地跟在他们三个身后。
高易诚顿了顿，慢下步子等等他，问道：“你家往哪边呢，回家么？”
秦瀚鼓起嘴吹了下挡在自己眼前的刘海，刘海被风吹的鼓起后缓慢地贴回了脸上，他懒懒散散显得浑不在意地回了声：“不回。”
高易诚点了点头，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秦瀚转了半个身子看了看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随嘴道：“我去网吧玩游戏了。”说完就拖着步子就朝街对面走去。
高易诚顿了顿，带着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情绪上前跟了两步，他伸手拉住了秦瀚的胳膊。
秦瀚回头看他，一脸莫名：“干嘛？”
高易诚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凝神思考了一秒钟的时间，他给出答案：“哦，对了，你要不要去剪头发啊，不然又连教室都进不去。”
秦瀚看他，好像是惊讶于他的多管闲事，很是随意地开口回道：“烦死了，大不了就不进教室好了！”他略有些愤愤地说完后，哼了一声，“反正我也懒得读书了。”
高易诚一时有些语塞，想到自己所知的眼前这人的人生路线——上职高、打架斗殴、远走他乡，之后便是从未再见过，是一颗被抛弃在记忆中的小尘埃。
他上初中时跟这个非主流少年也没有熟到像阿南、李涛这样，三十来岁回家还能聚一起喝酒撸串、丰年过年短信问候。
唯一的深刻点的印象好像也只剩下他一双赤红的眼睛，和满溢出来落了满脸的泪水而已。
他点了点头想表示好吧，大路朝天各走各边，所有的生活方式都是合理的，人们没有必要相互理解或横加指责。
他松了自己略显突兀而紧握着人胳膊的手，冲他摆手说：“那，拜拜。”
他转身便走，在迈步的时候嘲讽自己这颗多管闲事的心——明明对自己的生活还自顾不暇呢，还有闲情去担心别人的人生。
就这么走了几步，侧头望向来往车流的时候又见秦瀚跟着往自己这个方向也挪了挪步子。
高易诚往书店的方向走了几步，回头看见那人还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颇有些惊奇：“喂，干嘛呢？”
秦瀚摸了摸自己脑袋上根根竖起来的头发，仍旧是一副懒懒地样子解释道：“剪头发不是么？”
高易诚好笑：“那跟在我后面做什么？”
秦瀚瞥了他一眼：“理发店就这个方向，我怎么跟着你了？”
高易诚点头平静：“好。”
他朝后走了几步跟秦瀚保持同一水平线上，用眼睛粗糙地比了比，这孙子身高还真的不科学，分明大家都十三四岁、刚发育的年龄凭什么他能高出平均值半个头往上的距离。
高易诚捣了捣他肩膀：“可以，我跟着你去理发店看看行吧？特好奇你这头发剪掉之后是个什么样子的。”
秦瀚像看一个白痴一般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平静地说：“当然会特别帅。”说完又自顾自地嘟囔了声，“反正怎么样都帅。”
高易诚笑他：“还要不要脸了？”
他没有搭腔，仍旧是迈着自己不急不缓的步子朝前走着。
高易诚走在他身边，轻笑着：“不过也确实挺帅的。”
然后他看见秦瀚隐隐约约藏在头发下的耳朵悄悄红了起来。
是啊。
他对这个人的全部记忆也就只有一双红眼睛和止也止不住滚下眼眶的眼泪了。
就只有这么点。
可是那又怎么样，单单这样的记忆就够致命了。
致命到过去了几十年的时光它也能在一朝之间铺天盖地卷上心头，并且告诉你，这个人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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