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郑蔚还是其他人都没有想到吉维尔先生会这么回答。这出乎预料的答案让他们顿时愣在了当场。
“是他们亲手将苏西推下楼梯的。”
短短一句话里饱含了吉维尔先生无法言说的恨意。那强烈的憎恨并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和当事人的死亡而有任何减弱。
“怎么、怎么会？”郑蔚一直以为苏西是为了躲避欺负而失足摔下楼梯的，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是被推下去的。
“可是警局档案里说苏西的是意外身亡的啊。”斯科特说道。
“警局？哈”吉维尔先生嗤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嘲讽。
“他们是那些人的帮凶，他们写下来的东西根本不值得相信。”
“不，那不可能。”从小在警局长大的斯科特下意识的反驳道：“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孩子，要知道那可是三十年前，当时我们的镇上甚至都没有一位黑人警察。”吉维尔先生反问道：“你怎么能指望一群白皮肤的警察为一个黑皮肤的小姑娘声张正义呢？”
吉维尔先生讽刺的话语让斯科特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无法反驳吉维尔先生的话。
“您怎么知道是他们把苏西推下去的？”郑蔚追问道：“是谁告诉您的？”
“哈哈，谁告诉我的？”吉维尔猛然低头，他看着郑蔚，表情因为强烈的憎恨而微微扭曲。
“是他们自己啊。”
他的声音似哭似笑，就像是冬日里刮擦过屋顶的枯枝。苦涩刺耳，带着刺骨的恨意。
“你肯定又要问了，他们怎么会告诉我对吧？”吉维尔先生看着郑蔚，但是眼神的焦点却不在郑蔚身上。
“苏西死后，我的心也碎了，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整晚整晚的坐在镇上的酒馆里，因为只有在那里，我才能暂时忘记我的痛苦。”
“后来我想，那可能是苏西的灵魂给我的指引，我可怜的苏西。”吉维尔的眼中微微湿润，但那些柔软很快被不断翻腾的愤怒给淹没了。
“我在沉迷在酒精里的第七天，一个下雨的晚上，酒馆里来了一群孩子。”吉维尔先生陷入回忆中：“他们逼着老板卖酒给他们，因为他们要庆祝。”
“你猜猜他们要庆祝什么？”吉维尔先生看着郑蔚几个人，表情变得扭曲疯狂。
五个人被他吓住了，呆呆的摇了摇头。
“你们当然想不到。”吉维尔先生的脸皮**起来，整个人都在发着抖：“他们在庆祝自己终于清除了学校里那个“恶心的黑鬼”。”
““谁都不会惩罚我们，同学们还有警官们都赞同我们的行为，因为我们净化了校园，我们是英雄。””吉维尔先生像是着魔了一办，尖着嗓子模仿着那个人的说话的腔调。
“那些人，就坐在我，一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的身边，边喝酒边庆祝着他们成功的杀死了我的女儿，而且不受惩罚，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吗？”
那些人的声音不管过了多久他都不会忘。即使现在，那些声音的主人都不在了。那个雨夜酒馆里的对话还是不时地在亨利.吉维尔的脑海里回响，不断地提醒着他自己的苏西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们杀了我的孩子，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毁了我的家庭，但是却像做了什么壮举一样到处炫耀，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吉维尔先生用痛苦和愤怒交织的眼神一一扫过面前的几个人，仿佛他们就是那些混蛋一样。
“而我的孩子，我的苏西，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只能白白的死去，这公平吗？公平吗？”
他朝郑蔚几个人伸出手，像是要向谁寻求一个答案。但是郑蔚几个人却都低下了头，不敢看他。
“那些混蛋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恶，但是所有的人都对他们视而不见。”吉维尔先生的双眼通红。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有一层白色的皮肤而已，好像只要有了这层白皮，无论他们的灵魂是多么的丑恶，都不会有人在意。”
“而我的苏西呢，她是那么的善良，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仅仅因为她的母亲是位黑人，所以没有人在乎她的生死。”
吉维尔先生哽咽了，但是他没有哭。他的眼泪是留给自己的妻女的，对于这些丑恶世界，他只有愤怒的咆哮。
郑蔚，卡尔，斯科特，瑞贝卡，珍妮弗，他们五个人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这位一生都沉浸在痛苦和愤怒中的父亲，谁都没有再说话。
愤怒不能够抚平伤口，它甚至连安慰剂都算不上，它只会消磨人的力气，让人一点一点的变得心如死灰。
这一点吉维尔先生比谁都要清楚。
宣泄过后的吉维尔先生慢慢的跪倒在地上，他的身边一丛丛随风摇曳的雏菊。他看着那些仰着脸的小花朵，恍惚中看见了自己女儿在朝自己微笑。
“你们不是像知道是不是我杀了那三个学生吗？”吉维尔先生背对着郑蔚突然问道。
郑蔚一愣，看着他的背影睁大了眼睛。
“对，没错，是我，他们三个都是我杀的。”
“没有人在乎苏西的生死，但是我在乎。”他伸手抚摸着雏菊娇嫩的花瓣，轻轻地声音像是要散落在微风里。
“上帝不在乎苏西没关系，警察不在乎苏西也没没关系，她还有我，她还有父亲不是吗？”吉维尔先生声音变得飘渺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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