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阵耀眼的光闪过，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有了一点点热的感觉。
调皮的小孩在室外玩雪，忽然指着天空对妈妈说：“看！太阳变亮了！”
妈妈抬起头，平生第一次看见如此灼目的太阳。
……
研究所里，某个实验室里传来奇怪的声音。研究员吓了一跳，到处寻找问题来源，最终发现是温度计爆掉了，水银溅了一地。
“真奇怪，温度计坏了吗？”研究员喃喃自语。
……
副所长对翟予长汇报：“所长，根据各方反馈，全球温度有显著提升，连雪也开始融化了！”
对于常年受寒冷困扰的民众来说，这样的变化足够让任何人欣喜若狂。
就连副所长也有些失态：“太阳活过来了！我们有救了，所长！”
翟予长面上不显，不打击众人的乐观情绪，心里却不知为何担忧起来。
翟依水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眼神有些忧郁。
注意到女儿的神情，翟予长问：“怎么了？一切都好起来了，你不开心吗？”
翟依水回过神来，犹豫道：“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呢？”
翟予长沉默一会儿，说：“在江叙身边呆久了，你也喜欢追根究底。”
“身为研究员，不该这样么？”翟依水反问道：“爸爸，你真的觉得，能量转换率100%是有可能实现的么？”
翟予长立刻回答：“只有这一条路走得通。”
只有这一条路走得通……吗？翟依水仍旧皱着眉头，不由自主想起江叙来。
.
与此同时，江叙脑海里的疑问却是：
星星是这个样子的吗？跟书本里写得完全不一样。
江叙盯着面前的绚烂画面，想将这一幕刻进脑海。
源一说：“走，加速！”
这片宇宙逼仄极了，炸掉空间屏障之后，那种被束缚的感觉减轻了许多，但仍旧让人不太舒服。
飞船朝太阳飞过去，有那么一瞬间，江叙觉得他们在飞蛾扑火。
那么，为了真理。
源一依旧轻松，哼着奇怪的小调。江叙还是坐在地上，痴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站起来的意图。
源一看了江叙一眼，说：“你跟研究所之间有什么矛盾？你不是副所长么？别人都不听你的？”
说到这里，江叙终于回过神。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主要矛盾还是能源。日衰期近在眼前，能源越来越稀缺。关于末日，所里一直有两种应对思路。”
“第一种，是尽可能减少能源损耗，让每一丝热量都用在合适的地方。为此，第一分部——也就是所长带领的那个分部，始终在想办法提高能源的使用率。”说到这里，江叙似乎想起了什么，停顿了一下，说：“他们甚至想把能量转换率提升到百分之百，这样一来，能量永不流失、永不浪费，即使太阳真的燃烧殆尽，人类也能苟延残喘。”
源一点了点头，评价道：“很有创意。”
“第二种，是在宇宙里寻求新的可能性。另一个恒星、另一个宜居行星，甚至外星人。既然宇宙本应是无限的，那么无限里一定藏着正确的解法。只是这需要很多能源。探索宇宙需要飞船，上一个航天计划，已经是四百多年之前的了。”江叙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源一说：“你是第二派的咯？”
江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暂时没想出其他可能性。”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操作屏，上面黑漆漆的一片。
没有其他的恒星，也没有其他的行星。所见之处一片荒芜。
宇宙里真的还有其他星体吗？为什么一无所有呢？难道两条路都是死路吗？
源一瞥了江叙一眼，说：“你好像有点受打击。”
江叙说：“这跟我想象中的宇宙不一样……”
没想到源一嗤笑了一声。
江叙迅速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来，问：“怎么？”
源一说：“你清楚这艘飞船的构造，并且万分相信它？探头没有观测到，恒星就是不存在的吗？你提出的口袋宇宙论，你真的相信吗？这个宇宙没有出路，不能去外面的宇宙找吗？”
问完这些，源一颇为遗憾地说：“看来你对自己，也不是很自信嘛。”
江叙浑身一震，如同当头棒喝。
他摸了摸已经坏掉的学习机，心想：我的确不自信。
否则就不会向一个AI寻求肯定，否则就不会因为莫名其妙的飞船，轻而易举地推翻构想。
只有自己才能判断是不是对的，他只能相信自己。
江叙将学习机揣到口袋里，然后站了起来。他问源一：“这些观测数据，我可以用吗？”
源一耸耸肩膀，当作默认。
飞船的速度越来越快，太阳的图像也越来越大。
江叙盯着太阳，忽然觉得奇怪。
上面有一些黑点，所里一致认为是燃烧不充分引起的自然现象，凑近了看才发现，那些黑点竟然是……有规律的？
“图像能放大吗？”江叙一边说着，一边却已经扑在操作屏上了。他看源一驾驶了这么一会儿，就囫囵学会了最基础的操作方法。
源一瞥江叙一眼，不快地说：“这是我的飞船。”
但江叙似乎忘记了那个机甲兵的下场，说：“我先看看！”
源一便也没说话了。
心无旁骛的求知者，与武力冒犯的不敬者，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江叙把图像拉到最大，那规则的黑点清晰起来，像是一行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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