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覆住的公寓是沈家林的房产。
他刷了指纹开门，屋里漆黑一片，一点生人气息都没有。
厚重的大门在身后慢慢合上。他在门口站了将近十分钟，才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板上。
没有开灯，双眼渐渐适应了黑暗，他静了静，忽然将手中的木盒猛地扔在地上，沉闷的空间发出几声巨响。
木盒的盖子在碰撞中打开，几包白色的粉末掉了出来。
沈覆盯着那些东西，蓦地走到沙发边，一脚踹在了茶几边沿。
茶几整个翻了过去，上面本来摆好的玻璃器具纷纷滑落在地，裂成碎片。
似乎还嫌不够，他又疯狂地将客厅里所有能摔能砸的东西全部掼在了地上，一时间，整个屋子甚至连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躺倒在沙发上，身子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耳朵，嘴巴大张，发出压抑的叫喊，眼眶涌出的泪水在他脸上留下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印迹。
他狠狠掐住自己的手腕，强迫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
“叮咚——”
公寓的门铃忽然响了，沈覆烦躁地捂住耳朵，窝在沙发角落一动不动。
来者不死心，依旧有规律地一下下按着。
过了一分钟，沈覆实在忍不住了，眯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本想走去开门，没想到脚下一滑，整个人直接滚到了地上，后脑勺撞在被踢翻了的茶几上，砸得他更晕了。
他手忙脚乱地在黑暗中将地上的木盒和粉末收起来扔进柜子里，赤脚踩着一地的碎片走过去开了门。
走廊里的灯一下子透进来，沈覆闭了闭眼睛，逆光中看见一个人影，他愣了一下：“程嘉？怎么是你？”
程嘉手中拎着一袋子水果挤进了屋里，对着满地狼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我问了沈爷，想过来看看你。”——其实是不知道他和沈家林说了什么，摸不透那老头的想法。
沈覆也吃不准，便怀疑他是沈家林叫来试探自己的。
他默默转身往沙发走，也不管程嘉。
程嘉连忙把水果放在门边的柜子上，一把拉住沈覆：“我说少爷，您一个人还真不懂怎么照顾自己啊，满地碎玻璃渣子你就这么走过去了？”
他脱了鞋子开了灯：“也不知道怎么活这么大的。”
沈覆扭头皱着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你好啰嗦啊。”这么说着，他却注意避开了玻璃，走到沙发边时看了眼茶几，想到刚才的不愉快，又用脚把它踢远了点。
程嘉叹了口气，大拇指揉了揉太阳穴：“少爷，你不会回家之后什么都没干光躺着了吧？”
沈覆窝回沙发，脸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没有理他。
程嘉问：“你家药放哪儿呢？”
沈覆伸出手臂指了指某个柜子：“怎么你生病了？”
程嘉没回话。沈覆看着他小心绕开地上扎人的碎片，微微弯腰就要打开柜子，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冲过去拦住了他的手：“我帮你拿。”
他将柜子开了个缝隙，问道：“你要什么？”
程嘉想了想：“碘酒，纱布，镊子，剪刀。有吗？”
沈覆将东西扔给他，又重新窝在了沙发里，闭上眼睛下逐客令：“没什么要紧的事就快点走。”
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他半睁了眼，刚想找程嘉，脚腕突然被人握住了。
他反射性地用力一踢腿，起身发现程嘉一只手拿着镊子，一只手扶着他的脚背，正仔细看被玻璃扎破的皮肤。
“你真爱操心。”沈覆想了半天，冒出这么一句话，趴着躺在沙发上不再动弹。
程嘉回了一嘴：“是少爷你太不让人省心。”
沈覆的脚下意识**了一下。程嘉夹出最后一片玻璃渣，将碘酒小心涂在伤口上，拿纱布缠好。
沈覆收起终于得到解放的双腿，将身体翻正，却见程嘉放下剪刀和剩余的纱布，站起身直直向他面前走来。
沈覆不明所以地盯着他。
“有件事我一直很在意。”程嘉低下头直视他。
沈覆看着他脑袋上方明晃晃的灯，眨了眨眼睛。
程嘉突然俯**，两只手撑在沈覆脑袋两边，一只脚半跪在沙发上，将他圈在中间，头微微向下，鼻尖对着鼻尖。
沈覆说：“别靠太近，我都要对眼了。”
“……”
程嘉微微偏头，仔细看着他的眼睛。
那双眼睛就像小鹿一样，眼底好似积了一弯清水。
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那个人……会是他吗？
他说：“你哭过了？”
沈覆：“你知道这话很失礼吗。”他抬手就要推他的肩，却被程嘉一把抓住了手腕。
“我刚才说有一件事……”他一下子将沈覆的衣袖撩到手肘，“那天晚上，你怎么了？”
沈覆立马就想把手抽回去，他弯起膝盖***在程嘉的腹部，另一只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推，翻身将对方压在了地板上。
程嘉的后脑勺在地面猝不及防地一磕：“哎我去……少爷你也太狠了吧。”
沈覆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被卷上去的袖子放了下来。
程嘉盯着他的手臂说：“别藏了，我都看见针孔了。”
沈覆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冷：“少管闲事了你。”他蓦地站起身，谁知脚底一接触地面，刚刚涂了碘酒的伤口就被刺激地一疼，他嘶了一声，一个没站稳又向旁边跌去，额角再一次受难，磕在了茶几角上，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顿时裂开了，鲜血一滴滴滑了下来，糊住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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