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谷。
直升机降落在小诊所外，高楼穿着一身警服从上面跳下来，就见程嘉在诊所门口病怏怏地坐在轮椅上等自己。
高楼身形笔挺地向他走来。
程嘉以往和他碰头，对方穿着一向随性，换上制服却立刻变得不一样了。
他在程嘉面前站定，绷紧了右手手指，向他敬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程嘉同志，欢迎归队。”
程嘉呆住了。
做完这些，高楼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他拍了拍程嘉的肩膀问：“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你之前说重伤……发生什么事了？哦对了，那些证据十分有用，上头已经组织了人，准备将沈家林和合靖一网打尽。辛苦你了。”
程嘉绷着一张脸说：“我已经收拾好行礼了，随时都可以出发。”
高楼打量着他：“开什么玩笑，身体虚弱的情况下不能坐军用直升机的懂吗。”
程嘉说：“不好意思，我从来没坐过。既然没达到要求，我请求搭乘最近的一班民用飞机回去。”
“不是你急什么？这次行动不需要你参加。”高楼推着他的轮椅向诊所里走。
阿豪一直贴着大门观察着他们，见高楼走来，立刻为他们打开了大门，又一个劲儿地冲程嘉使眼色：什么情况哦，你不是说在等朋友的吗怎么等来了个条子？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条子好吗。
程嘉置若罔闻。
“我必须马上回去。”他一字一句地说。
高楼问：“你病房在哪？”
程嘉：“……”
高楼：“行行行，你告诉我原因，我再向上头请示。”
程嘉抿了抿嘴说：“我也要参与行动。”
“就你这身体状况风一来就能把你给吹倒喽，还参与行动？”
程嘉刚要说话，二人又迎面撞上了乔医生。
乔医生一看高楼的制服，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是警察啊。”
程嘉看了一眼高楼：妈的叫你那么高调。
高楼终于不用再舔着脸问程嘉了。
“医生您好，我想问下程嘉现在的状况。”
乔医生斜睨了他们一眼：“后背中了一枪，贯穿伤比较严重，旧疾复发。躺了十天半个月，现在拄根拐杖勉强能走吧。放心，不折腾的话死不了。”
高楼觉得这医生说话的语气有点冲。
等到了程嘉的病房一看，他算是明白了。这人已经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个大行李箱规规矩矩靠在墙边，一小护士正在收拾病床——他是真一天都不打算再在这儿住。
程嘉抽出轮椅边装着的拐杖站起身，一只手已经拉起了行李箱的拉杆，看着高楼不说话。
阿豪本来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这时候从门缝里挤进来，探着脑袋讶异说：“哎你这就要走了吗？这么快？”
高楼应和：“是啊是啊，我茶都没喝一口，屁股也没坐下。”
程嘉用拐杖打了下高楼的腿：“正好维持你坐飞机的惯性，也就几个小时，忍耐一下。”
阿豪忍不住说：“诶你赶这么急是不是要回去见沈覆啊？”
高楼从来没听程嘉提起过这个名字，揉着腿问：“沈覆是谁？”
程嘉咳了一声：“一个朋友。”
高楼问：“合靖的？”
程嘉想了想说：“就是一小朋友，上进心特强，还想和我学英语来着。”
阿豪张口就想反驳：“他之前还有拿枪……”
程嘉立马捂住了他的嘴。
高楼敏锐捕捉到了关键词：“拿枪？”
程嘉：“不是，他是想说……拿墙壁那么厚的字典学习。”
高楼半信半疑，没再多问。
半小时后。
程嘉如愿以偿坐上了直升飞机，临走之前同阿豪抱了抱：“兄弟，刚碰见你那会儿没想到你这么有义气。以后有什么打算？”
阿豪挠了挠头：“啊？我也没想那么多耶。谁知道跟你们一出来就是这么久哦。我哪里都能去的啦。不过我是不敢再回曼谷了，怕被老板追杀啦。”
程嘉拍拍他的肩：“行吧，有缘再见。”
阿豪摇头：“别了吧，你是条子诶，一般情况下见到你都没有好事的。我还是老老实实当个好市民好了。”
直升机的螺旋桨嗡嗡转动，将他们带离地面。程嘉手肘支着窗沿看着渐渐缩小的房屋，心情却没有因为这趟回程而放松丝毫。
“行动定在什么时候？”他问。
”怎么你还真想跟去，不怕身份暴露？”高楼根本没把他之前说的当一回事。
程嘉说：“好歹我也跟了三年，不说有始有终，总要让我知道个结局吧？”
“行，满足你。”高楼不疑有他，“我们得到消息，沈家林十号晚上会在海滨别墅办私人party，很多道上混得都会去。”
“然后呢，全抓了？”
“哪儿那么容易，”高楼摆摆手，“能抓到沈家林就谢天谢地了。你知道警方光盯合靖就盯了多少年？”
“十几年了，你提过一次。”程嘉说。
“……”高楼比出五个手指头，想想觉得不对，就又收了回去，说，“整整十五年啊！两代人，两代人都耗在沈家这对兄弟上头了。”
程嘉沉默地看着窗外，过了半晌才低声说：“我相信……很快就会结束了。”
*
沈覆脸上被烫出了一片水泡，光是吸入的偏冷的空气就仿佛能扯裂喉咙一般，继而又将痛感引入肺部。
何开扔了电击枪，眼睛盯着手中的针筒，将里面的液体推出来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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