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全黑，安静，一片死寂。
耳边只有自己断断续续的呼吸声。
夏清朗不敢大喘气，因为一旦使劲儿呼吸，他的左侧肋骨下就会像被锉刀磨着一样疼。
一个地下室，空徒四壁。大约二十平米，没有家具，没有窗户，只有四面墙，一扇铁门。
这是夏清朗在黑暗里认识到的。
大概四十五个小时。在断水断粮，被黑暗封闭视觉的情况下，夏清朗强迫自己估算着时间，不允许精神和感觉上有一丝一毫的迟钝。
外面传来了锁链被翻动的声音。有人要进来了。
铁门被缓慢的推开，晦涩的亮光从门缝里筛进来。空气里蒸腾出了发霉的味道，耳边还有隐约扑朔的落雪声。
下午两点左右，阴天，大雪。夏清朗又一次强迫着自己的意识。
他坐在离门最远的那个角落里，头靠着墙没动。
眼睛睁开一条缝，夏清朗用力的眨着眼睛，来适应着突如其来的久违光亮。
男人穿着一身不落一丝灰尘的西装，西服面料一看就是上乘，熨烫的极其妥帖，剪裁合理，版型精致，该是定做的不假。
只可惜，这男人额头上有三道很深的抬头纹，本是用发胶向后抹好的整齐背发也垂散下了好几缕。
他的一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白混沌，脸色发青，这颗脑袋实在是很狼狈。
“哼....”夏清朗侧过头看他，嘴里带着嘲笑冷哼了一声。
男人的表情立刻变了。他的脸仿佛裂开，泛青的脸皮上扭出了几道褶皱。
注射器的尖头刺破小麦色的皮肤，挑入血管。男人颤抖着手把针管里面的东西推进了夏清朗的手臂。
冰凉的液体涌入血脉，夏清朗的小臂一阵发麻，他仍是没动，只是转了转眼睛，说：“刘厅长，不过就是往下属的胳膊上戳一针***，您的手，怎么抖成这样？”
刘世芳猛地瞪大眼睛，把针头拽了出来甩在地上，针尖上挂着一颗白色药珠子，一道细细的血痕淌下夏清朗的手臂。
“真没想到，刘世芳，你竟然是个王八蛋？”夏清朗身上毫无力气，他粗重的喘息着，却目光锋利，“我们这般费劲辛苦想救你出来，你呢？”
夏清朗冷笑：“你竟然先跟毒窝里那群黄鼠狼缴了械！”
“...........”刘世芳沉默片刻突然大吼一声，“你以为我想么！”
他的脖子通红，皮肤下的青筋暴起：“如果不是那群混蛋，把我妻子和女儿的照片甩在我脸上，又报出了我家和我女儿学校的地址......”
刘世芳的声音越说越小，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全身都在颤抖。这个曾经风光满面的刘厅长，此时此刻却如一个苍老的垂暮之人。
他的精神力在摇摇欲坠。
刘世芳用力搓了一把满脸的泪痕，抬起头，面色颓废却目光坦荡：“是我把你供出来的，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兄弟们。”
夏清朗直勾勾的盯着刘世芳的脸，没有说话。
“我一辈子都在做人民警察。”刘世芳的目光暗淡下来，扯出一抹自嘲的笑，“可是临了，我只想做一个丈夫，做一个父亲。”
话音一落，好半天没人再说话，窄小的地下室里气氛压抑，空气里发霉的味道更重了些，难闻的气味刺入鼻腔，让人有些呼吸困难。
夏清朗侧过头咳了两声，那声音如同使不上劲儿的破烂鼓风机，在空气里震荡。
“刘厅长，你是人民警察，你就只能是人民警察。”夏清朗看向刘世芳，“这是你的职责。”
刘世芳微微顿神，随后轻轻低下头笑了一声，说：“是我失职了。”
目光撇过扔在地上的注射器，刘世芳又转头向门外看了一眼，然后侧过身体靠近夏清朗。他将一把小型手枪和两枚针管轻轻拍进了夏清朗手里。
“我用你的手机，联系了你们承队。”刘世芳低声说。
夏清朗猛地抬起头，眼中有错愕蔓开。他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刘世芳用目光打断。
“你先听我说。”刘世芳表情严肃，“现在不是你英雄主义的时候，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身上被注射过大量的***，不管你怎么死抗，你都已经上瘾了。”
他低头去看被自己按在夏清朗手心里的两枚针管：“加上刚才我给你推进去的，这两个你要带在身上。一旦承队那边来得晚或者出什么状况，一定要用。”
夏清朗皱起眉，表情十分抗拒。
“你听我的。你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刘世芳正下颜色，“作为上级，我命令你，活着出去，然后，把毒瘾戒了。”
夏清朗用力握紧拳头，指甲把手掌掐出了血，他用后脑勺狠狠磕上墙，困兽一般低吼：“*！”
铁门咣的一下被踹开，锈迹斑斑的钢白色的门框卡在了墙上，发出巨大的回音。
“刘厅长，您果然在这。”门外进来两个干瘦的年轻人，俩人一人拿着刀一人拿着棍子，两双腿跟四个细杆子一样以诡异的角度杵在地上。
俩人慢慢走过来，拿棍子的那个弯下腰，用棍子挑起刘世芳的下巴，说：“老不死的，是不是你报的信，老子刚转移一批货，仓库就特么被烧了？”
他放下棍子，抬脚踹上了刘世芳的脸：“还是说你们警察在我们这儿还安了什么别的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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