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阑夕想家了。
古不饥给他的批文是:千帆过后,得偿所愿。
——所以是不是,他还有希望回去?
——可是那个时候,面前这个孩子要怎么办?
楚阑夕已经没办法只把这个世界当成一个故事了。
——到那时候,自己倘若当真走了,这个孩子……是不是当真如自己写的那样,会难过得肝肠寸断……
……可自己早晚要走。
楚阑夕一时无语。
头顶的星辰已亮起,明珠倾泻,光海乍破,遥映冲融着东南西北四方居风三十三重山水不绝。这情景楚阑夕已不是第一次见,却仍为这无边星河所撼,一时间杂念打沸腾作一炉滚水的心头缓缓沉了底。他望着这这片天,忽地想起了一句早已忘却出处的话来:
——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尽算,畏天道无常。
……清静的日子,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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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四,申时,大衍寺。
大殿中灯火长明,檀香的味道幽幽散了满殿,佛像前蒲团正中“大莲花式”打坐着一个中年僧侣。他闭目合十,口中颂着经文。一只纸鹤扑零零进了大殿,绕着不为所动的僧侣转了三圈。做完晚课的和尚终于伸手将这只胆大包天的纸鹤捉住,睁开了眼。
——这一张法笺着实有些特殊,是留影符,且翅膀上不曾留下灵纹注疏。落到掌上,纸鹤张嘴发出一声以假乱真的鹤唳,在和尚蒲扇大小的巴掌上把自己瘫成了一张白纸,一面水镜从那白纸上投出来。和尚颂一声佛号,定睛一看才辨出水镜上的人正是自家师弟仗崖,正一口一块肉地吃得满嘴流油。他吓得一把攥紧了巴掌,那水镜苟延残喘地在半空中闪了一下,消失了。
和尚叫禅崖,是仗崖的师兄,平日里对这个师弟算是又爱又恨,爱他于佛法一道悟性通透,又恨他不守戒律清规——惯持重得体的禅崖和尚少有地在大殿里转起了磨,心急之下甚至试图拿照明的蜡烛把那纸鹤的残骸毁尸灭迹——
好在不一会儿他就恢复了冷静,终于想起这玩意凡火烧不动,五指一搓把这祸根碾成了齑粉。
——罚是不可能不罚的,但要把人交给戒律僧他也是不舍得,惊魂未定的禅崖又惊又怒:“来人!”
殿外一名大衍寺弟子应声而入,恭谨地低下头。
“把仗崖找回来。”
那弟子正要领命,禅崖又自说自话地抬掌止住了他:“……不妥,不妥不妥……”
正这时又有一只纸鹤挥动着双翅闯入大殿,禅崖正心烦意乱,以为又是告状的法笺,却见那纸鹤翅膀上一个端端正正的火焰灵纹烙在注疏旁,当即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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