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这个漂亮的男孩发出了一声嗤笑。
“你是傻子么?”
容晟慢悠悠地下了楼,弯腰从冰箱里拿了一大盒牛奶,倒在碗里泡麦片吃。“我看你被怎么折腾都当开胃菜。还以为你对他是真爱。怎么,现在要开始玩你追我的游戏吗?”
他用勺子在碗里剧烈地搅拌着,白色液体与黄色的片状物波涛汹涌,变成一团黏糊糊地混合物。
“要吃吗?” 容晟看我一眼。
“不,谢谢。”
他的麦片让我觉得有些恶心,我不得不放缓呼吸,才能拉开他身边的椅子。
这个时候吃早饭大概已经太晚,然而在这里,我们最富裕的,就是大把的时间。过多的空闲令人烦躁,连基本的生理需要都变得模糊。冰箱里面放着大量速食和微波食品,每一口都有着防腐剂的味道。
季瑞并不是一个会照顾他人的人,从他年轻的时候开始。我不知道他们两人具体的过往,不过无非是强抢民女那点事。
我想容晟是恨他的。
“你太年轻了。”
我清了清嗓子,展开话题。
“你想说什么?” 容晟一脚踩在椅子上,他的勺子不断碰撞着碗壁,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应该去上学,写论文,去找工作,去进修,去出国,去……”
容晟把勺子“砰”的一声扔到了桌上,声势浩大。我闭上嘴,他端起了碗,非常粗鲁地喝了起来。
“……你应该有新的生活。”我干瘪地总结道。
容晟喝得很大声,他是很好看的年轻人,然而就算是他,也不会使现在的举动变得赏心悦目。我等了一会儿,他很快吃完,站起来,把碗扣在桌上。
“容晟!”
“……干嘛?”他一脸不爽地看着我,就像那种被父母叫住的、叛逆期的少年。
“你就不想离开这里吗?你在读大学吧?你还没有工作过吧?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
“你到底想说什么?”容晟的脸涨得通红,“你知道什么……你以为你是谁?不要对我指手画脚!”
说着,他一脚踢翻椅子,我吓了一跳,立刻站了起来。
“容晟……”我刚刚开口,他就大叫:“闭嘴!”
可是他小小年纪,长得又天真,就算恶声恶气,也吓不到人。
于是我继续说:“你不想过这种日子吧……容晟,”我轻言细语,“你父母知道吗?”
他猛地抬头,恶狠狠地盯着我,眼圈红红的,像被逼急了的兔子。
可是兔子是没有办法吃人的。
“我们逃走吧,”我循循善诱,慢慢靠近他,“你可以跟我回去,然后我送你出国。你可以重新开始你新的生活!你可以读书,工作,定居,把你父母一起接过去。我有钱……只要我们逃出去,容晟,你就可以远走高飞,一辈子不会再见到他第二次。”
我为他规划完美的图景,劝诱他协助我离开这里。
“很简单的……你不是一个人,我会帮你的。”
容晟慢慢缓和了情绪,他抽了抽鼻子,垮下了脸,像吞了苦药。“逃不掉的……”
“我们没有钥匙……就算跑出这个屋子,这是山里,我们甚至走不到山下……”
“你失败过吗?”
容晟用湿润的眼睛看着我。
我靠近了他,抬起手臂,他乖巧地站立着,没有避开。我缓缓抱住他,他很瘦,瘦到不健康的程度。我抚摸着他的背脊,每一根骨骼都如此清晰。
我抱住他如同抱住了我自己。
过程十分顺利,除了我一下没有把季瑞砸晕,不得不补了第二下之外。
“我都说了我们应该实验一下!” 容晟被吓得花容失色,声音尖锐刺耳。“他还活着吧?”
“没那么容易死。” 我把花瓶放在地摊上,它经历了两次撞击,依然完好无损。 “安静点,去翻翻他的外套。”
容晟跑过去拿扔在椅子上的外套,我蹲下来翻季瑞的裤袋,透过单薄布料传来的体温让人感觉十分不悦。“这是什么……”我拿出来一看,是一块有些融化的巧克力。
这可不太符合他的风格。
精美的包装边缘已经漫延出一些深色,粘在指尖上,如同雨天后的泥土。我有些神经质地搓了搓手指,容晟忽然叫了起来:“找到了!”他举着一叠钱和钥匙,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我们走吧!我会开车!”
“干得好。”
我笑着回应他,在裤子上蹭了蹭指尖,“走吧,我们得快一点。”
季瑞是开车来的,车辆被他妥善地停在车库里,意味着他会在这里停留足够长的一段时间。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车里似乎还残存着空调开过的气味,打开窗,一股冷风夹杂着草木与泥土的味道涌了进来。容晟打了哆嗦,“关掉吧,好冷。”
“我们没有身份证,得去汽车站,你找得到路吗?” 容晟摇摇头, “我可以在路边问一下。”
“你拿了多少钱?” 容晟示意我自己看,现金不算太多,不过汽车票的钱是够的。“路上比较远,到汽车站先买票,再买点吃的。”
“嗯。”
一时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车外的景色不断后退着,然而我既没有逃亡的恐慌,也没有对未来的期待,只是茫然,不知来路,不知去处的茫然。
“你喜欢他吗?” 容晟突然说。
“谁?”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问出口才察觉到是林修之,理所当然是林修之。然后我发现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在短暂的同居中我和容晟很少彼此过问,偶尔的试探总会伴随着漫长的尴尬。我们宁愿在无聊的电视节目中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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