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么热热乎乎在家里涮了四天火锅。方亦杉完全变回了小时候那个粘人精，整天缠着梁希师兄长师兄短烦人的要命，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要把十年里头没喊的全补回来”。
年初七晚上，两个人挤在床上。方亦杉卷着被子，瞪着天花板没什么睡意：“师兄，我现在有一种家长明天要上班的感觉。”
梁希一下没反应过来：“谁是家长，我吗？”方亦杉用力地点了点头。
梁希忍不住笑了：“那你是什么？放寒假的幼儿园小朋友？”
方亦杉扁了扁嘴，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师兄，小时候，就是上幼儿园的时候吧，有个同学告诉我，他最喜欢他的假期还没结束，但是他妈妈已经要上班的那几天，因为那样就没有人管他了。其实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感觉，因为我妈妈不上班，也从来不管我。应该说是没有人管我，他们都只喜欢我哥哥。”
梁希听他小声讲完，胸口里钝钝地发痛，他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方亦杉的头顶，方亦杉头发剪太短了，小刺猬一样有点扎手：“又胡说什么呢？”
方亦杉眨了眨眼睛，很乖顺地往他手心里凑：“那你喜欢我吗？”
梁希挺不好意思，半天憋出个鼻音：“……嗯。”
方亦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嗯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不行吗？你喜不喜欢我？”
梁希被他闹得浑身不自在：“哎，你怎么这么能缠人呢，喜欢，喜欢还不行吗。两个男的说这话也太奇怪了……”
方亦杉偎到他的身边，定定地看着他：“我也喜欢你，师兄。”
说起睡觉，其实梁希提过两次自己睡沙发就好，方亦杉不同意，说一个人睡好冷啊，梁希怕他冻着，给他开空调，方亦杉又说浪费电，还不如两个人挤一块儿睡经济又实惠。
梁希望了望背后一米二的床：“你确定？”
方亦杉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怎么了？小时候我们不是经常一起睡觉吗？你现在嫌弃我了。”
梁希求生欲极强，赶紧说没有没有，心里在想我哪儿敢啊，你也不看看你以前多大一个人，现在多大一个人，这十年时间是白长的吗……
第二天梁希就去上班了，方亦杉一个人呆在家里其实挺无聊的。带他们入行那哥们说最近手里没有新戏，让他和李啸天在家安生过年，不着急过去，下个月再带他们干活。
方亦杉一整个白天无所事事，到了傍晚，他收拾了一下，穿上那天梁希帮他买的外套和帽子，决定去接梁希下班。
方亦杉又来到那栋写字楼，为了不打扰梁希上课，他决定就在楼下等。寒假这几天不开晚课，一般五点就结束了。方亦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有一群背着小书包的小孩儿涌了出来。
他忍不住想：梁希给小朋友们上课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就像昨天晚上哄他那么温柔吗？想着想着心里还挺吃味。
回过神的时候，方亦杉一低头发现脚边站了个小男孩，也在等人。再仔细一看，有点眼熟，就是之前被他那狮头吓哭过的山山。
方亦杉本来对他有点意见，现在和梁希话说开了，知道自己误会了人家的身份，心里觉得挺对不住，主动蹲下来和小朋友搭讪：“你在等妈妈吗？”小男孩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方亦杉心想这也正常，一般家长都会教育孩子不要和陌生人搭话嘛。他笑眯眯地凑上去：“你不记得我啦？我们见过两次面的。”
小男孩还是不理他，干脆别开秀气的小脸，望向了别处。
方亦杉托着下巴，冲他眨了眨眼睛：“你别不理我啊，说真的我们挺有缘的，我也叫杉杉哦。”
山山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妈妈说你是坏人，我不和你玩！”
想来他和这小鬼两次见面，一次是躲在洗手间里哭得稀里哗啦，一次在街上和人打群架，确实不太像什么好人。
方亦杉一摸鼻子，瞬间有点尴尬：“不是，那就是个意外，哥哥真不是坏人！男人嘛，一辈子总要打那么几次架的，等你长大就知道了。”
“山山！”
“亦杉？”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周盈往这边走过来，梁希也正好下了班从楼里出来。方亦杉还没想好怎么和山山妈妈打招呼，山山居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方亦杉被他这反应弄得一头雾水：“怎么了？你哭什么呀？”
那小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到他妈妈跟前，扑进她怀里：“哥哥笑我没有爸爸！”
方亦杉简直目瞪口呆：“我什么时候说这种话了？！”
小孩抽抽噎噎地说道：“就是有！就是有！”
方亦杉下意识地回头找梁希辩解：“我没有，他在说谎！”
周盈的表情明显是误会了，把儿子护在怀里，略带责难地看着方亦杉。梁希微微蹙着眉，走到方亦杉身边。
方亦杉也不知道是急的还是气的，脸一下涨得绯红，又说了一遍：“我没说过！”
山山抬起脸，泪眼婆娑地望着梁希：“老师，山山也想要爸爸……”
四个人对峙着，气氛有些尴尬。这场面好像幼儿园俩小孩打完架，各自跑回家把家长喊过来撑腰。
母子俩走的时候，山山抱着周盈的脖子趴在她的肩头，冲方亦杉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哪里还有刚才又委屈又可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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