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闇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草药香沉入肺底。西洋镜中的他回到了七八岁的少年模样,幸得还是他的脸,不然肯定会别扭,只是这身子实在是体虚,皮肤苍白,薄薄的一层皮肉,四肢乏力。
那处还未发育,粉嫩秀气的一团羞答答的垂着,当真是毛都没有……能想象到那之前的少年是怎样孱弱。
外公好养生,连带着程闇养成了健身的习惯,祖孙俩一个打太极,一个在跑步机上挥汗,过的十分健康。带着六块腹肌的资本,去泡吧或者和京圈里同好的公子哥一起出去玩,也向来是别人扑到他身下。
骤然进了这具身体十分不应,不能挑担的哑巴不是一个好工(攻)匠,这样下去不行——强身健体是一定要的,若是能学习骑射就再好不过了。
思及外公,程闇眼神暗了下来,眉宇间是深深的无奈。
既来之则安之,留在这里,考证那些当代早已无法追溯的古建筑形制,争取加入紫禁城的营建,完成自己甚至当代所有建筑师都不敢肖想的大业。
万一哪天若是能回去,给外公看自己整理的珍贵资料,老爷子估计眼睛都要笑没了。
“殿下让奴婢送来了干净的衣服,公子需要奴婢进去服侍穿衣嘛?”屏风外映紫禅的身影。
“别……别!放那就好!”程闇打住思绪,缩回桶里,待那紫禅出去后才起身擦拭。送来的衣衫料子很好,只是实在不知怎么穿,程闇胡乱披上,散着湿漉漉的头发便出去了。
“诶公子!”紫禅还候在门外,看着程闇乱糟糟的一身,轻笑着,“奴婢帮公子理下衣裳吧,这两天入秋了,晚风凉,头发也不能湿着。”
“那麻烦你了。”
紫禅手脚轻柔,更衣梳理之后帮他揉了揉肩膀,舒服的紧。程闇困意上头,沉睡过去。
程公子还是那般嗜睡,紫禅给他扶到床上,盖好褥子。她自幼跟在殿**边,也算是看着程闇长大的。
皇上登基的次年,在元宵节举办家宴,因玉明公主是皇室成员,程侍郎父子自然也要参加。
程侍郎是有名的倔脾气,同时也是所谓的建文朝党,更是建文帝的姐夫,自然在席间备受打压,只得借酒浇愁。
那时才两三岁的程闇没有了娘亲,爹爹醉酒也不管他,又是个病弱哑巴,小小的一团跌倒了也哭不出声只能自己爬起来。
殿下时年七岁,聪慧机敏,可怜程闇身世便在席间将他带在身边照顾,皇上看见了也没恼,像是默许了。
自那以后殿下就经常将程公子带入宫中,教他看书习字,只可惜公子年幼,只想着睡觉,让殿下的苦心都化作了一江秦淮水。
逢此大变,殿下跪求皇上许久才救下公子一命。谁知公子竟是受不住打击失了魂,什么也记不得了。
不过能说话了也算天大的幸事,只是殿下再三嘱咐她不要将公子说话的事情流传出去,公子的身份在这宫中大概只得装聋作哑才能平安活下来吧。
她吹息了灯走出去,留下一室静寂,伴着偶尔几声虫鸣。
程闇虽然困倦,可是睡得极不安稳,一个接一个的梦挤入脑海中。
他仿佛成了一个观影者,将这具身体短暂的一生过了一遍,只不过那些画面支离破碎,从郊野放风筝闪现到宫廷宴会,从跟着朱赡基习字,到一个青年白头的男人教他弹墨线,锯木头...
梦的画面终结于一幅工笔画,行笔恣意,线条复杂,程闇无意识间翻了个身,头从方枕上跌下来,砸到铺着凉席的床板上。
嘶......
程闇缓了好一会,不甚清醒的脑子一直沉浸在梦中的那幅图上,喃喃自语:
三山燕雀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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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乐六年-1408年,我寻思着后面的铺陈还是有点多,等我这两天得空再修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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