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雍元坐在九楼的隔间里，听到外面开始叫卖一柄春秋的宝剑，起价就是一千两黄金，每次加价一百两。下方一片哗然，隔着楼板都能透上那股震惊来。
宝剑起价之后半晌，才有人报了价：“一千一百两。”
他倒了一杯明前龙井递给对面的带着纹金面具的白衣少年，咋舌道：“真是搞不清你们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一千两黄金都能造上一艘五层宝船了。”
程闇接过茶，两根青白细长的手指衔着汝窑盏，送至嘴边轻吹一口气，在茶气蒸腾间一饮而尽。
他抿了抿唇，轻笑一声，半覆在面具下的面容不甚清楚，但是露出来的部分皮肤细嫩，一笑间唇红齿白，两侧泛起浅浅的梨涡：
“非也，最少能卖出五千两。”
“五千两？我看不能，你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时候才花了五百两银子。”梅雍元显然不信，五千两金子都快赶上烟雨楼一年的纯收入了。
“打个赌？”程闇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微哑却十分悦耳，像小猫的爪子在挠人。
梅雍元心痒了：“赌什么？”
“赌烟雨楼在顺天府开家分铺。”程闇悠悠道，“没卖出五千两，我就继续在江南待着，三年之内不提北上之事。若是卖上五千两，这些钱我会拿来在北京造一栋烟雨楼。”
梅雍元拧起眉头：“你还想着北上？”
程闇收了笑，定定地看着他：“我说过，五年之内必然迁都。”
他手指轻扣桌面：“现在不抢占先机，着手在北京铺下产业，以后便只能屈居于江南这弹丸之地。”
梅雍元犹豫了：“可是新宫一直没宣布要开建，朝上也都是反对之声……”
“雍元，”程闇打断他，“昨天祁禹从苏州传来消息，苏州府已经开始秘密烧制金砖了。”
“……”
“去年长陵地宫就已经建成，皇上都把自己的陵寝建到北京去了，”程闇提了提下巴，眼睛隔着面具透出锐利的光，“什么意味你还不明白吗？”
“行吧……赌就赌，不过先说好，迁都之前我都不会陪你过去，我娘亲她身体不好，可能没几年光景了。”
说话间，下面已经加价到三千两，梅雍元凝神去听，好像只有两个人在竞价，当一方把价格抬到三千五百两的时候，另一方才消了声。
梅雍元得意的瞥了一眼程闇，程闇但笑不语。
小厮开始报价：“三千五百两一次，三千五百两两次，三千五……”
“四千两！”低处楼层传来一声报价，众人一惊，甚至有人拍掌叫好。
“四千五百两！”先前那人不甘示弱，往上加价。
“五千两！”
“六千两！”
“六千......一百两！”有人笑出声来。
“六千五百两！”
低层的人终于偃旗息鼓，最终这柄宝剑被六千五百两拍出。
“……”梅雍元惊得下巴抖掉了，“这个人脑子有病吧?”
他探出身去，看到那柄宝剑被送到七层的天字间。
“雍元你输了，”程闇笑盈盈地看着他，“愿赌服输，我收拾收拾，四月就北上。”
梅雍元翻了个白眼，无奈叹气。
这个不省心的孩子，那年腊月的雪夜里沿着密道逃出宫来，瘫在玉暖阁的后院里，满身是伤，孱弱的仿佛一阵寒风便能将他吹走。
小厮带他匆匆赶到时，发现那先天口疾的孩子竟然弱弱出声：“梅兄？救我......”
现在转眼六年过去了，他在自己的出资支持下，一手创立了名动江南的烟雨楼，一年的收入就超过玉暖阁五年的进账。自己虽然对外挂着烟雨楼楼主的名头，可实际上就是个甩手掌柜——全靠程闇养活。
真不知道是谁该庆幸。
他知道这个孩子所求为何，无非是云集天下奇宝，以及将那些奇怪新鲜的营造点子造成实物，遍布大江南北。
这些在烟雨楼问世的六年间都已达到，但那孩子还不知足，一心要把烟雨楼建到顺天府去。
甚至有些过分的执着了。
“行吧行吧，随你去。”
突然有似有若无的脚步声从暗道传来，步法轻飘。
这栋楼明里有一圈中庭的扶梯，但在四围还有多处暗道，供小厮隐蔽通行。
但是这步法明显是练了上乘的轻功，梅雍元脸色变得凝重。
暗道的门被轻扣两声，一道清丽的脸从里面冒了出来。
如果有东宫的人在此，定会勃然大怒，这人正是当年那失踪的假太监“冯宁”。
“祁禹？！”梅雍元一脸惊讶，放下伸到袖子里去取暗器的手。
那人粲然一笑，走过来坐下，自顾自的倒了盏茶：“明前龙井？你们倒是会享受。”
程闇笑道：“知道你肯定会来，就当是给你备的了。”
“你不是在苏州呢么？”梅雍元狐疑，陡然眼睛一瞪，“我就说刚才那个低层加价的人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哈哈哈哈哈哈，”祁禹大笑，“刚刚可给我紧张死了，若是钓不得那人再往上加价，小闇该怪我办事不可靠了。”
“所以你们联合起来哄抬了价钱？”梅雍元狞笑，“还顺带把我也套进去了。”
“嗯？你怎么也进去了?”
“雍元刚刚跟我打了赌，卖不上五千两我就不能去北京，现在我可以去了。”
“我竟然有点心疼梅大哥，”祁禹眨了眨眼睛，对梅雍元解释道，“这把剑是小闇的心头好，现在出手是情非得已。小闇说他缺北上的钱，可是若是这把剑卖不上五千两黄金，他还不如不出，所以这才让我去兜个底。刚从苏州快马加鞭回来，累死我了。”
一旁程闇老神在在的颔首，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哼，奸商，”梅雍元抱着胳膊冷笑，“可怜了那冤大头。”
就在这时，暗道又有小厮上来：“楼主，副楼主，那位拍下最高价钱的客人提的要求是要见副楼主一面。”
“喏，报应来了。”
喜欢我在故宫盖房子请大家收藏：(m.bxwx.co)我在故宫盖房子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