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也。”渊献小心将剥好的核桃装进小碗里递给程闇,“我本就是为了烟雨楼而来,你就算不救我,我爬也要爬过来。”
程闇问道:“渊献,你来烟雨楼多长时间了?”
“三年差一个月。”
“都这么久了啊……”程闇眼神飘渺起来,回想起当时祁禹拎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来到烟雨楼。那小孩饿的虚瘦,却在得知自己是烟雨楼的营造者之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此之后他就多了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徒弟”。
“你从未想过自己的家人么?”
渊献一怔,继而神色暗了下来:“不想,我爹在我五岁之后就再也没回过家,我娘去世后那个家已经没有任何值得我留恋的了。”所以他才放弃家里锦衣玉食的生活和祖传的活计,离家出走来到金陵,投奔向惊艳了整个江南的烟雨楼。
“你的天赋如此高,又早有功底傍身,我一直觉得你是出身于什么营造世家……”程闇试探道,虽然不想过多干涉徒弟,可是心底的疑惑却还是想问个清楚。
“我就是个普通木匠家族出身,”渊献坚定道,“况且那些生搬硬套的功底说来都惭愧,还是师父给我的教导令我受益匪浅。”
程闇被堵的说不出话,叹了口气:“那就罢了,我能教你的都给你了,日后怕是很难再授予你什么……”
“师父你要赶我走了么?”渊献眼睛瞬间变得通红,神情委屈。
“不是,你都排进了烟雨楼十二地支,又在这里学了这么多年,我怎么会赶你走。”程闇摸了摸他的头,“我是在想,既然你已经出师,就该真正的去做些事了,地支里就你还留在金陵。”
程闇在江南建了大大小小十二座楼宇,以烟雨楼为本,其余分楼监管各地的生意。
他的人手分成天干地支两组,天干十人负责管理情报和南来北往的生意,地支组十二人分派到各分楼督建营造。地支十二人里大多是成熟的工匠,唯独渊献年龄太小,又潜心学艺,程闇便让他留在金陵。
渊献腾地站了起来,激动道:“我……我真的能去造楼了么?!”
程闇颔首:“烟雨楼要在北京建分楼了,你先行去代我探查选址,木材瓦件也要往北运,等我料理完这里的事情就去跟你汇合。”
“北京?”渊献神色有些异样,“怎么突然要去北京了?”
“不久之后可能要迁都了,我们得提早在北京做筹划。”程闇看他的神色有些不对,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
“没……”渊献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转而笑道,“我一定不会辜负师父的嘱托,什么时候动身?”
“最好十日之内。”
“好。”
“唱卖宴”持续了整整三天,共卖出珍奇异宝三十六件,这些珍宝和买家都成为金陵城富贵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与此同时烟雨楼神秘的副楼主和那位一掷六千金的买家也成为热议的对象。
霍平棊此行南下,住在天目会不久前在金陵置办的一处别苑内。这处别苑地段上佳,离秦淮河不过十分钟的脚程,寸土寸金。
据说这宅子是之前被满门抄家,所以变成了无人问津的阴宅。而对于天目会来说,什么满门抄家的阴晦之事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以极低的价钱将这座雨花坊深处的宅子盘了下来。
晨间春寒料峭,红发男人赤裸着上身,只着一条亵裤在后院中练剑。
古剑在他手中娴熟的流转,如游龙穿梭,简单的勾刺提挑都被舞的只剩残影。
只是可怜了四围花圃里刚发出嫩芽的草木,在剑雨纷飞间支离破碎。
“主上,”库扎从前院赶来,带着早春的寒意,“那副楼主的身世查出来了。”
“说。”霍平棊停下剑,走到一旁的石桌上拿起水壶,喉结随着喝水的动作而上下滚动。
“此人行事隐蔽,对外只有一个‘其枋先生’的别号,烟雨楼大小事物很少出面解决,但是暗中整个烟雨楼的运转流通,甚至是楼宇营造都是他一手掌控的。”
“哦?这么说那栋奇楼也是他造的?”霍平棊昨天就觉着那栋楼构建颇为绮丽,暗暗动了心思想给教里也置办一座。
甚至可以在北京寻一处地段,建上更加广袤华丽的园林宫苑——
就像曾经居住的那般。
“正是此人,”库扎道,“不仅是烟雨楼,这几年江南苏州、杭州、扬州等府陆续出现了十二座参天楼宇,都是烟雨楼名下的产业,算是烟雨楼在各处的分号。”
“继续说,”霍平棊兴味更浓,“那人出身何地?父母是谁?师从何处?”
“……他是金陵人士,”库扎满脸一言难尽之色,“但是……出身于玉暖阁……”
“玉暖阁?”霍平棊皱眉,“那是什么地方?江湖里何时出了这个教派?”
“玉暖阁不是教派,而是……金陵城里最大的小倌馆,就在离咱们这不远的地方……”
“……”
霍平棊难得的呆滞了一瞬,继而面色不善的问:“那他是出身花柳之地?”
“据说在玉暖阁时是个品阶一般的小倌,唤作琉璃。”库扎看着主子脸色沉下来,谨慎道,“这琉璃原名李三儿,家里原是城外北郊的一家木匠作坊,后来不慎走了水,一家都给烧没了。”
“这李三儿流落街头,长相一般,但因为身形不错便被玉暖阁的人招了进去,十岁便收拾出来接客了。”注意到主上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库扎心里很慌,可是事情还得继续报,“过了两年,因为得罪上一个恩客,李三儿被毁了容,从此只能退到幕后做小厮。”
库扎唏嘘:“谁曾想他竟然凭借着营造学问得到梅家三少的青眼,摇身一变转了身份,被奉为上宾。他不仅将玉暖阁改造的金碧辉煌,更是建起了烟雨奇楼,甚至还潜心钻研了古玩等门道,慧眼识物,堪称一绝。”
“连着经商运行的手段也不差……”库扎说着说着竟然觉得有点感动:“这一路也真是不容易,英才莫问出处啊。”
谁知主子却突然沉声道:
“十岁……”
鹰目闪着危险的光,霍平棊笑的突然阴冷:“备上一桌酒菜,今日就向烟雨楼下帖,请我新认的义弟明日来府上把酒言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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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这两天忙到头秃,等肝完这个周,周五开始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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