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前起了个大早，晃悠了半晌，却连个煎饼都没能从老徐的摊子上顺着，他越想越觉得亏本。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出村，人生地不熟的，只得倒来转去，等到了D市市内，这一上午也基本上磨去了大半。
张前扯着自己的零碎行李，一出车站就莫名其妙的有点发懵。大概是被客车给颠簸晕了。
张前抻了抻脖子，做了个深呼吸。
这空气质量就是没有村里的好。张前皱着眉头想着，一股子污染味儿，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张前望着眼前溜宽笔直的马油路，迎他的俊脸大概一米的距离，正飞速开过来一辆小桑塔纳，与此同时擦起一阵热风，迎面扑飞了张前垂在眉间柔软的碎发。
张前：“......”
他叹了口气，往后退了两步，顺便理了一把头发。
张前顺手把手机从兜里掏了出来。昨晚他铺床的时候就发现了，在他床垫子下边儿压着，这是大姑买给他的。
不是什么流行的新款式，就是个很普通的平板。但大姑还用着按键老款机子呢。张前想着，这也足够奢侈了。
他用奢侈平板给大姑发了个短信，交代一下他已经到了。
张前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投奔他妈。汪云之前提出要来车站接他，但被张前拒绝了。他的确是些许有些别扭，再说了，大小伙子，还能走不明白路不成。
张前手里搓着一张纸条，不过半个巴掌宽的纸条，他都给搓起毛了，上边儿写着汪云的住址和交通方式。
张前琢磨着，打车太费钱，地铁这种地底下的东西他没坐过，还是公交比较符合他，起码跟地铁一比，这是个地上跑的。
张前往公交站走，刚过完最宽的那条大马路，兜里的手机就响了，张前飞快从兜里把手机掏了出来。
两条消息，几乎是同时的。一条是大姑的，零零碎碎交代了他一些，又让他跟汪云好好相处。另一条是汪云的，问他到哪儿了。
张前盯着汪云的那条消息，大拇指在屏幕上摩挲了两下，刚想回一句，突然就感觉到了身前投下一片阴影。
在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大伏天，太阳光那是丝毫不会跟人客气的，都是直辣辣的朝着人脸就怼，于是这会儿这一片的阴影就非常稀罕了。
张前顿了顿，支起眼皮看了一眼。他眼前站着三个男生，瞧着脸，跟他年纪差不多。
张前又垂着眼睫打量了一下这三个人的穿着打扮，心里立刻就给这仨人形遮阳伞找准了定位——因青春期叛变而躁动的小混蛋，俗称“小混混”。
张前朝旁边跨了一步，准备绕过这三个人。可没成想，最边上那个长得最膀的竟然错开一步堵上了张前的路。
张前微微皱了下眉头，并没有继续尝试绕。很明显，这仨人是不让他过了。
张前抬起头，又一次扫了一眼这三个人，这次他粗略的看了一下三个人的表情。虽说都是一副“我能藐视天下”的样子，但中间那个瘦麻杆儿明显格外的跋扈，那一副鼻孔简直都要和天际线亲密接吻了。
由此可见，中间这个鼻孔朝天开的瘦杆儿，就是这仨混球的“头儿”。
张前把眼珠子对准了中间的这位“头儿”，开口道：“有什么事？”
鼻孔朝天的这位愣了片刻，然后扯起一边的嘴角笑：“哎，你不是本地的吧？”
他的一对儿眼珠子跟溜溜球一样转了转，把张前上下打量了个遍：“瞧你还提着个包儿，刚来的？”
张前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你多大？”
“啊？”鼻孔朝天愣了。
“你多大？”张前又重复了一遍。
“十七。”鼻孔朝天的眉毛挑了挑，“怎么着？想认哥？哥一般不收......”
“我十八，比你大一岁，而且你还未成年。”张前说。
“......小弟......”鼻孔朝天被噎了。
鼻孔朝天的眼睛一瞪：“你废他妈什么话！兄弟三个今儿挑上你了算你幸运，赶紧的，拿钱，你仨爷爷饿着呢！”
“我没三个爷爷。我就一个爷爷。”张前皱着眉心，“而且我爷爷在天上地下呢。”
“卧槽？”鼻孔朝天喊了一声，旁边儿的两个立马都往前跨了一步，之前挡张前路的那位还捏了捏手指头，“嘎嘣”两声脆响。
张前在心里顿了顿，一未成年瘦杆儿混混，还整两个左右护法，真够无脑的，当自己是明教教主吗？
倒不是怕了他们，只是张前刚来，还得扯着行李包去找汪云，本来就够烦够事儿的了。再说，颠簸半上午了，他且累着，可懒得搭理这三个脑残。
于是，张前决定，破财免灾。
张前伸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十块的纸币，递给鼻孔朝天，说：“钱给你，让路。”
鼻孔朝把十块钱接过来，愣了。他盯着手里的十块钱眨了眨眼睛，又抬头和身边的俩兄弟对了对眼儿，发现这俩人也跟他一样一脸懵。
“上网还是吃饭，随你们。”张前说。
“......”鼻孔朝天气乐了，“不是，什么意思？”
他把十块钱往张前身上一摔，吼了一嗓子：“你他妈打发要饭的啊！”
鼻孔朝天这一嗓子吼得还挺洪亮，甚至周围有好几个人瞅了他们几眼。
张前蹲下把十块钱捡起来，说：“不少了。就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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