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汪云给他放在桌子上的五百块钱，张前去了一趟附近的超市。这家大超市离汪云家不远，过两条马路斜插着就能到。
张前刚又将汪云的各个柜子都翻着看了看，简直是大开眼界。油盐调料什么的基本都是前年的了，米箱一打开竟然迎面飞出三个扑噜蛾子，被张前啪啪啪三下夹死在掌心里。
厨房还不算，卫生间才是最感人的。除了张前的洗漱用品是新的很干净以外，汪云的梳子上缠着一圈儿头发，漱口杯的杯底也是一层粘乎乎的黄色不明物质。更有意思的是，张前把卫生间的柜子抽屉打开，竟然飞快跑出两只大蟑螂来。那俩玩意儿加起来都快有他一个巴掌大了。张前没客气，两脚将它们踩成了瘪尸。
他这一晚上，杀生不断。
鉴于汪云家里层的真实情况，张前认为，除了他自己的卧室，都应该重新彻底收拾一遍。于是，便有了这趟超市之行。
暑夏的夜晚就跟个蛮不讲理的更年期妇女差不多，简直是泼辣至极，闷燥至极，一丁点儿的风都没有。张前在超市转悠了半个小时，买了一些厨房用品和清扫用具。
拎着袋子出超市回去的时候，张前一脑门儿的汗，后胛骨里也是一汪的汗水，估摸着趴下都能养鱼了。身上的体恤紧紧贴着他的皮肤，贴上就不下来，誓以紧紧不分离。
胸口憋得难受，张前觉得喘个气儿都费劲，氧气好像怎么都传达不到大脑，都堵在胸口的位置卡着，压迫心脏。
估计是天儿太热了。还有饿的。
应该没别的。
应该。
回去之后，张前把屋子从里到外收拾了个遍。干活儿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大姑弄了个种子店维持生计，每天都忙得不行，李建又是个完全指望不上的混球玩意儿，所以张前从小就干的一手好活儿。
整体收拾一遍完事儿，张前热出了一身的汗，这下别说是体恤了，裤/裆都是湿的。张前摸了一把脑门，去厨房连灌了自己三大杯凉开水。
他看了一眼里里外外都锃亮的屋子，心里简直亮堂的不行。胸口不堵了，喘气儿也顺畅了。
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张前拿好钥匙，钱，还有手机，准备出去吃点东西。活儿干完了，总要喂饱肚子。他刚喝了个水饱，这会儿一泡尿下去，简直饿得不行，前胸和后背都是负距离，胃袋都要成纸片儿了。
张前一边往外走一边拿出手机， 又给见义勇为的“高手”打了个电话。虽然“高手”大概把他当成了骚扰电话，没稀得搭理他，但那毕竟是债主。
尽管只有两块钱，但张前就是这个样子，他生来就不喜欢欠别人的。老徐那么喜欢他，他连个煎饼都没赊过。更别说欠陌生人两块钱了。
别怪他，他就是村里人，没见过市面，就是觉得两块钱也是钱，两块钱的人情也很贵。
电话又通了，张前很耐心地边走边听着。
林既明在他的秘密基地里睡得昏天黑地，刚翻个身调整姿势，准备进入下一轮睡眠，耳边的手机就响了。
一开始林既明没搭理，但这倒霉的手机铃声简直不依不饶，婉转悠扬，滴泠哒啦，此起彼伏，绵延不绝，堪称是一曲人间难闻的绝响。
林既明暴躁地扯过手机，支楞起眼皮的瞬间，他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去他妈的手机铃声，立刻就换了它！”
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林既明更暴躁了。
下午骚扰电话进来的时候，林既明大概扫过一眼，他这个人记性好，所以这会儿他敢肯定，这就是那个骚扰号码！
真他妈的执着。
“操。”林既明骂了一声，没好气儿的把电话给接通了。
林既明：“你好，我鄙视一切推销宣传以及诈骗，谢谢，再见。脾气暴躁再打砍人。”
一连串说完，林既明立马就把电话挂上了，他才不管对面是什么状态，反正这号码他不认识，刺儿头有了起床气加持，所向披靡百里无敌，就是枭雄，就是要怼天怼地怼人间。
电话挂完，林既明打开了手机铃声设置，挑了一个相对比较平缓，没什么抑扬顿挫的音乐换上，这才心满意足，撇下手机去洗澡了。
电话对面的张前站在一个下水道井盖边上，原地愣了两三秒才缓过劲儿来。
电话好不容易接通了，他连一句“喂，你好”都还没能说出来，声带都没震动到一半儿呢，对面就跟八百个二踢脚连炸一样，给他蹦出了一串不知所云，顶得他哑口无言。
传销人员怎么了？传销人员生活也不容易，就不能让人家说句话吗？这年头打个电话很简单吗？指头动好几下呢，就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这位“高手”嘴皮子可真是溜，这么能说怎么不去讲相声，这日后指定就是我国传统文艺事业的一座里程碑。
张前叹了口气，伸腿跨过了眼前的井盖。
林既明这个澡洗的爽快。洗完又站窗口看了会儿“吃鸡二人组”，虽然黑灯瞎火的没怎么看清楚。
吸了两口稍微降了一些热度的空气，林既明这才重新抄起被他嫌弃得撇在一边的手机。没人再打电话了。 但是有两条短信。
一条是文姨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林既明往上瞄了一眼时间，十点多了。怪不得文姨找他。林既明回了一条：等会儿就回，不用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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