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明一句话说完就没再动过，也没再开口。空气流通好像有那么点儿慢，就跟电影放慢镜头似的。
张前心里顿了顿。
不管林既明这句话说的是真实情况，还就是大松嘴欠惹他烦。张前都无从继续这个话题。
“学校那边怎么处理的？你今天去喝了一天茶？”张前换了个姿势，又转了转脖子。
该不是这几天睡棉花枕头把脖子睡僵了？看来他的脖子还停留在五台沟的硬糠上。
“没。”林既明终于移开了瞪着张前的眼睛，转了一下脚腕，“一口没喝上都被我拍洒了。”
“降龙十八掌啊？”张前说。
“......什么？”林既明愣了愣，没反应过来。
“拍洒了啊。”张前朝林既明抱拳，竟然弯腰朝他做了一个武林侠士的招呼动作，“少侠好功夫。除了小林飞石和降龙十八掌，敢问您还会何门武功？”
“小林飞......”林既明无语，但下一秒就特别想乐，张前这脑回路，算筋脉清奇了。
“还会葵花点穴手。”林既明上前一步，伸出食指点了一下张前的肩头，“点。”
张前眼角一抽：“你还挺幼稚的。”
林既明笑了：“到底谁先幼稚的。”
张前看着林既明一双笑弯了的眼睛。林既明的睡凤眼本就眼尾细长，这会儿弯下来，倒是像极了轻描淡写的墨笔转锋那般。
“行吧，是我。”张前点点头。
“那个......”林既明顿了顿，“再次谢谢你的蛋糕，还有生日快乐。”
林既明朝张前伸出四根手指头：“你是今儿第四个跟我说生日快乐的。”
张前条件反射问了一嘴：“前三个都谁啊？”
“老江，大羽子，还有文姨。”林既明反手拍了下张前的胳膊。
林既明：“肩膀还挺硬的。之前看你被二猴欺负还不动手，还真以为你是个软柿子呢。”
加上他，这四个人里，竟然没有爸妈。
“动手......”张前的眼睛顺着林既明的胸口往下看了一眼，停在了他的腰上，“你是不是总跟人打架啊？”
他还记得，今儿个白天郭晗羽扯起林既明衣服的时候，他的腰上有伤。
“有人让我气儿不顺了，那我肯定是要动手的。”林既明点点头道。
“都能打得过吗？肯定不是吧，你都挂彩了。”张前又说。
林既明啧了一声：“打不过跟打不打，是两回事。打了，我就不憋屈，打不过就打不过呗。打了就行。”
张前皱眉：“行吧。”
他摆摆手：“少侠豪气。”
“谢谢夸奖。”林既明抻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随口问道，“你什么时候生日啊？”
“我腊月份。”张前回。
“生日那么小......”林既明看了张前一眼，“那会儿都好放假了吧。”
“嗯，差不多。”张前笑笑，“怎么，想请我吃蛋糕啊？”
“太俗了。”林既明说，“你给我个蛋糕，我还你个蛋糕，那多没意思啊。”
“嗯？”有风吹过来，带起来一片小叶子，扑向张前的脸，他不自觉的眨了一下眼睛。浓黑的睫毛轻轻扫过下眼睑，半盖住他丰润的卧蚕。
林既明下意识移开了眼睛；“我问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你怎么这么迟钝啊，还真是天然呆啊？什么话都说明白了更没意思了。”
“天然呆？”张前不太懂。
“没什么。”林既明叹了口气。张前还真是村里来的，根正苗红的，大概是跟不上时代的潮流。
他又说：“问你呢，生日礼物。”
“不知道。”张前说，“我从来没收过那玩意。我觉得一句生日祝福就非常珍贵了。我们那儿不讲究这些。”
“没收过？”林既明愣了。
张前长这么大，竟然没收过生日礼物。继教育结构之后，林既明又开始质疑张前以前呆的是个什么村儿了。
“到时候你给我一句生日快乐就可以了。”张前说，“说没收过礼物其实也不算，我大姑以前经常给我包荷包蛋，但基本上都会到了我哥的肚子里。”
张前没什么表情，林既明甚至在他脸上看不见情绪。
“啊......”林既明摸了摸鼻子。
他大概能清楚张前的家庭也不一般。最明显不过，哪有正常人家的孩子大晚上跑学校来夜跑的？而且张前身上的气息与同龄的普通孩子不太一样。他太过沉稳，总有些......总之很难说。
林既明偷偷看了张前一眼。仔细的瞧着他的表情，神色，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无所谓还是一张扑克脸，林既明并没发现什么情绪在。
后来林既明才明白，张前真的是打心眼里不怨念这些，他跟自己这种口是心非的人不一样，张前是本质上，打心底里稳扎稳打的温柔与坚强。
张前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声，他看了一眼，是汪云的短信。说是汪立诚走了，汪云催他回去。
张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他表现的太明显了。不然汪云怎么偏在汪立诚走了以后才发短信找他，明显是看出来了。不过也正常，瞎子才看不出来呢，就算瞎子看不出来，瞎子也能猜出来。
“我回去了，不早了。”张前说，“你注意安全。”
“嗯。”林既明点点头，“明天见。”
“明天见。”张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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