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明在张前身后默默走着，他抬头看了眼张前的脊背，立马又低头看地。他在心里反复琢磨着张前刚刚说过的话：“林既明，你能不能对我温柔点儿？”
温柔点儿，温柔点儿，温柔个屁的点儿。
“林既明。”张前忽然转头叫了林既明一声。
“啊？”林既明飞快往后闪了一步，“温......操。”
张前：“你玩闪退呢？”
林既明：“......”
他走到了张前旁边：“突然叫我干嘛？想吓死谁？”
“你胆子大概也就一毛钱那么大点儿吧？”张前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下一毛钱硬币的大小，“跟小猫似的。”
张前想了想，又说：“哎，那只头顶带黄毛的小猫怎么样了？”
“小猫挺好的。”林既明说，伸手拎了一下脖子底下的拉环。刚才是张前给他拉上的。
“什么时候带我看看。”张前说。
“啊......”林既明有点儿愣神儿。张前说带他去看，难不成要带张前去秘密基地？
“啧。”张前有点儿不满意了，“好歹我也被挠了一下呢，被你养了几天还不让看了啊？我还有一针没打呢。”
“让看让看。”林既明叹了口气。还是找个好天儿，把斗战胜佛抱出来给张前看吧。
张前看着林既明的脸，又说：“我前天才去打了一针，正好运动会那天打最后一针。”
“......嗯。”
“就嗯就完了？”张前反问。
“不然呢？”林既明瞪着他。
“你得陪我去。”张前立马斩钉截铁道，“前两次你都没陪我去。虽然我不知道你抽的哪个方向的风，但是最后一次你必须陪我去。”
“不是......”林既明被张前坚定的语气给晃着了，“你多大了？小孩儿吗？打个针还要爸爸陪？”
“那我叫你一句爸爸你陪我去吗？”张前笑了。
林既明惯性上赶子：“陪，你叫。”
“林爸爸。”张前立刻说。
林既明：“......”
他盯着张前微微弯着的眼角，刚想开口就被张前截住了：“你自己说的，可别不认账。”
“我陪你去。”林既明低下了头。
张前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跟一对染着桃花色的月牙一样，特别好看。不过说起爸爸，二猴说张前的爸爸是杀人犯。
“你到底为什么跟二猴打架？”张前问。
张前这一句问的林既明心里猛得一突，他都要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不为什么。想打就打。”林既明表面淡定道。
“嗯。”张前点点头，拍了拍林既明的肩头，“少年有性格，我喜欢。”
“什么？”林既明一嗓子喊出来都有点儿破音。
张前重复：“我说少年有性格，我喜......”
“停。”林既明捂着嘴咳了两声，“我听见了。”
个混账玩意儿胡说八道个什么劲儿，林既明的太阳穴都开始突突跳了，就在这初秋乍凉的瑟瑟风里，突突突突突，跟脑子里有把机关枪似的。
“干什么那么大反应，我还以为你终于忍不住要揍我了。”张前扳过林既明的肩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轻声道，“怎么了？嗓子灌风了？要不拉环再往上拉一拉？”
林既明嗖得一下把停在脖子下的拉环拉到了顶，动作太快差点儿都夹了下巴。
张前：“......”
林既明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儿：“什么叫我终于忍不住要揍你？”
“你说呢。”张前又笑了，又是弯着月牙那么笑，“谁冷暴力来着。”
林既明：“我......”
“对。”林既明又被张前截话了，“你。”
“......”林既明，“操，张前我发现你学坏了。”
“还是那句话，近墨者黑。”张前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
“嗯？”林既明抬眼看了他俩眼前，正对面有些公园内的娱乐设备，比如套圈，旋转木马什么的，周围还有些小地摊儿，卖水和吃的，还有些小玩意儿。
林既明又顺着张前的目光追根溯源，发现他在看碰碰车。
“想玩？”林既明问。
“有点儿。”张前老实承认，“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东西是叫碰碰车吗？”
“是。”林既明点点头，有点儿惊讶，“你头一次见？”
“很奇怪么。”张前抻了抻胳膊，“我们村里没这些。”
“能不能行了啊，有没有童年啊还......”林既明小声说。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第几次腹诽张前的村子了，那得是个什么样的地界儿啊？连碰碰车都没有。
“有童年啊。”张前说，“但村里的童年跟城里的不一样，我小的时候就满山跑，去别人家的房顶瞎蹿，死乞白赖上大姑的电动摩托，跟着大姑去她的种子店捣乱，然后拿点儿种子去大道边儿摆地摊瞎吆喝。”
“有人买吗？”林既明乐了。
“没有。”张前盯着林既明的眼睛，“都在那儿看热闹。”
“哎呦。”林既明有点儿绷不住，“看你挺老实的，小时候还这么傻呢。”
“谁没有当小丑的时候呢。”张前还是盯着林既明的眼睛看。
他从小到大，在村里人的眼中，一直都是个跳梁小丑。说不在乎是假的，年龄小的时候张前也难受过，但后来他就明白了。小丑起码多姿多彩，而那些有空看小丑的人，定是生活没了颜色，空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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