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既明跟着老江从班门口溜达出去，脑子里还在寻思。张前说是好事儿，但林既明自打念了高中起，老江就根本没什么好事儿找过他。能是什么好事儿呢？
老江在窗边停下，看了眼窗外，窗开了个小缝：“林既明，叫你出来有个事儿。”
“我知道。没事儿您也懒得叫啊。”林既明反手关上了窗缝。
“啧。”老江瞪了他一眼，“关它干什么玩意儿？我还想抽根烟呢。”
“您等会儿得吧，忒冷，漏风。”林既明咧着嘴，“什么事儿啊？”
“有个竞赛。”老江懒得跟他啰嗦，直奔主题，“全省的，理科科目可以任选一样参赛。”
老江继续说：“今年特例，要是拿到名次了，由学校担保，单科就可以参加科技大的自主招生，过了能降分录取。”
“科技大，好学校啊。”林既明点点头。终于知道老江找张前干什么了。
“然后呢，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其实林既明这句话问出来的时候就猜出了大概。
“化学。”老江伸出食指隔空点了点他。
果然。
老江：“你是我进入教育行业二十多年以来，见过最偏科的学生。化学竞赛，对你来说是个好出路。”
“......老江，您没发烧吧？”林既明皱了皱脸，“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其他科目什么样。就算我化学拿了一等奖，我也过不了自主招生，过了自招更够不上那个降分。我去参加有个屁的意义啊？”
“放你丫的屁！”老江反手抽了一下林既明的脑袋。看着挺凶，其实不算使劲儿。
“哎！打傻了。”林既明叹了口气，“老江你一个老师，能不能文明点儿啊？”
“能傻还好了，我一天到晚操的都是萝卜干儿的心！”老江恨恨道，“你这脑子聪明不聪明你自己清楚。除了化学，你对别的科目根本就不上心。现在离高考还剩一段时间，你用点心，努力一把，其实还是有希望。”
“希望是什么啊？”林既明说，“所谓的希望，就是诱惑着你努力，然后结果就是，努力一把才知道什么玩意儿叫绝望。”
老江被他气得够呛：“林既明，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你敢这么顶嘴？”
林既明垂下眼睛，淡淡的笑了：“事实就是这样啊。”
总有很多东西无力回天，忍受多少都是白费。努力之所以能够达到目的，那是因为目的地原本就看得见，走的过去，它不远。
“林既明，知道么，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现在这副德行。”老江沉着声音说，“我知道你以前是个好学生，在你妈妈过世以前。”
林既明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看着老江。
“这么看我干什么？想揍我？我可告诉你，真比划起来你未必打的过我。”老江勾着嘴角笑。
“......不想。”林既明眼皮抽了下。他只能暗骂骂，这算什么老师跟学生的对话？老江就不能是个正经老师吗？
“你家里的事儿，我知道一些，你爸爸跟我说过。”老江又说，说的同时观察着林既明的反应，他清楚地看见，林既明的眉头倏得蹙了起来，同时不自觉摆出了一张厌恶的臭脸来。
“我知道你抵触，所以从来没跟你谈过。这两年你干什么混账事儿，我也懒得说你，毕竟我年轻的时候也没比你好到哪去......”老江踢了林既明一脚，“个王八蛋抬头看我。”
“......”林既明抬起头来。
“但是林既明，你个兔崽子别误会了，我懒得说你，不代表你特殊。更不代表同情你或者格外呵护你的小心灵。”老江又踢了林既明一脚，“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也不小了，是个男人，能对自己负责，不用跟你说废话。我是很平等的在看你。”
林既明好长时间没说话。倒是低下头看了眼，小腿部位裤子上全是被老江踢出来的脚印子。
“你跟你爸对着干，我不反对。”老江又踢了一脚，“我懒得管你跟谁对着干，只要不跟我对着干就行。”
“高考虽然算不上什么天大的事儿，也不一定能影响你的人生，但起码是对你这几年青春的交代，最后什么花什么果的，都独一无二，全是属于你自己的。你喜欢残花败柳我也不拦着，也没人扣我工资。去不去你自己想。”
老江：“我希望我没瞎，你真的是个男人，不是个智障。我不再说了，话说多了不值得。别老让我失望。”
老江大概是踢上瘾了，伸出腿还想踢，林既明立马也伸腿，挡了一下：“老江，别踢了。踢出惯性就麻烦了。您不心疼我的腿，也得心疼心疼我的裤子啊。”
老江哼笑了一声，擦过林既明的肩头要走，然而熟不知姜还是老的辣，这老油条反手就是一拳直接砸林既明的后心去了。
林既明立马咳了两声：“我操......”
他转头看着老江的背影，他看见老江从兜里熟练地掏出烟盒，然后抖擞出一根烟来，再用打火机点上，最后把烟盒揣回兜里。
林既明故意伸着脖子，朝老江的方向很大声地咳了两声。老江没稀得搭理他，也没回头。
林既明的表情逐渐沉下来，他靠着窗台，仰着头，把后脑勺磕在窗户上。还真是挺冷的，窗玻璃都冰凉冰凉的，跟磕在一块冰上一样，后脑勺冻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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