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永安带着三个人出了门，辨了方向，就去了比较出名的夜市，夜市上古玩、文具、杂耍、面具、饰品等鳞次栉比，琳琅满目。许是四人各有各的计较，甫一到市场，何永宁就借欣喜好奇之名，拖走了年纪相仿的孙梦鸿，留下孙梦兰缓缓跟着何永安。
何永安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孙梦兰落后两三步，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个距离缓慢向前。孙梦兰害羞得很，自然没有留意周边摊贩与货物了，就在她路过一个卖手势的摊子时，被摊主的叫卖给惊到。
“小姐来个镯子吧，少爷送这位小姐一个镯子吧。”
孙梦兰红着脸，扭头看着这个出声叫卖的摊主，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孩子，正处于变声期，是以嗓音有些奇特。她停了下来，靠近摊子，低下头打量着男孩子的首饰摊子。
何永安原本是心不在货物与摊贩上的，他一方面要抑制住自己内心毛头小子一样的轻浮与冲动，一方面还要分神注意孙梦兰的安全，她一停下，他就察觉到了，也回身站到她身边，出言轻柔，“可有喜欢的？”
孙梦兰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他，发现自己只到他的肩膀，再听他这么问了，这才转过头来迎向他，“还没发现，我们继续走吧。”
何永安点点头，抬脚就打算走了。卖首饰的男孩子连忙挽留，“这位大哥，您瞧您女伴儿这么漂亮，皮肤这么好看，再配上个玉手镯就更好看了。”
何永安眼光扫过她的手腕，洁白光滑，柔若无骨，双眼一亮似想到什么，又匆匆看了眼首饰摊，从兜里掏出块银元，顺手放到摊子上，“小哥，麻烦你了，孙小姐，我们去前面看看。”
男孩子欣喜地应了声，“欸，您走好。”
她跟在后面，瞧他步伐加快，她也加快了步子，跟上他，心里有了疑问，“何大哥，我们去哪儿？”
他脚步未停，微侧了头回她，“去一个老店看看。小的时候，爷爷常带我来，那家店的东西都挺不错，带你去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她跟在后面，也对那间店好奇，两旁的商贩瞧见他们男的俊，女的俏，穿着打扮均是有钱人家的做派，不时有人招徕他们，“小姐，少爷，要不要看面具？”
“小姐，快来看这胭脂，刚从上海运来的。”
“少爷，你看看木偶吧。”
“小姐，来两个瓷娃娃吧，还能现做呢。”
……
她一一对招徕他们的摊贩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后又加快了脚步，紧紧跟在他的身边，他勾起嘴角，笑得不易察觉。
又走了两条街，才到了他要找的店铺，同小时候无甚差别。雕花木门很是精致，刻着“德馨斋”鎏金大字的匾额挂在门前，两边各燃着一盏大红灯笼，很是古朴典雅。此刻房门半阖，似是打烊了。他上前几步敲门，两长一短，立刻有人应声，“谁啊，小店已经打烊了，明天再来吧。”
何永安轻笑，“门没关，就是打烊了？”
门内一阵响动，不多时就有人来开门招呼，来者是个男人，三十多岁的年纪，着一件黑色长袍，透过圆形的眼镜观察他们，普通的脸上无甚表情，哑着嗓子说话，“客官，小店已经打烊了。”
何永安上下打量他一番，“怎么，成翰哥，认不出我来了？”
男人眼睛里写满疑问，上下打量他一通，“你是？”
“我是何永安啊，小时候你还教我鉴石来着。”
男人恍然大悟，“哦，哎呀，瞧我这记性。”他高兴地笑出来，往旁边挪挪，让出了路，“快请进，快请进。”
何永安带着她进了屋，男人关上门，笑呵呵地引着他们往雅室坐了，留意到孙梦兰，好奇地问，“这是弟妹吧，可真漂亮。”
何永安瞧着她害羞了这才笑道，“这是我爷爷交好的孙家的小姐。孙小姐，这是我小时的哥哥，夏成翰。”
孙梦兰微微一笑，“夏大哥好。”
夏成翰也回以一笑，“孙小姐好。刚刚唐突了。”
何永安问，“成翰哥，我瞧着你这书屋又扩大了。”
“嗯，前几年盘下隔壁两家铺子，跟这打通了，重新装修的。”
“怪不得。孙小姐，你看到的这间书店，是现在济南最大的一间民间书店了。我这成翰哥呐，可是个爱书的痴人。”
“光看店名，就能猜出一二。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夏大哥饱读诗书，自然是要爱书成痴的。”孙梦兰感慨。
夏成翰哈哈笑，“过奖过奖。”接着他又将目光转向何永安，“永安，自你离家到现在，已有十三年了吧。”
“十三年零两月。”
“我记得你走得时候才刚十岁，这十三年在外漂泊，我看呐，你成长不少。”
“是成长不少。对了，我这回来，是想从成翰哥手里挑几块玉的。”
“噢，我说嘛。那好，跟我上来吧。”
何永安跟着夏成翰上了楼，不多时捧了个匣子下楼，夏成翰并未跟他一起，他笑道“孙小姐，我们走吧。”
她应着，跟在他后面，捏了捏拳，这才开口，“何大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何永安微侧了头，“回何家。天太晚了，家人会担心的。”
她也不说话，跟在他后面静静地走，静静地想。家里给安排的这门亲要不要同意呢，这可是封建婚姻啊，会幸福吗？又一想对方可是这么温润如玉、俊朗无双的民国军人，打着灯笼也不好找，既如此，那就同意咯。想及此，她眉毛上扬，似要笑出来，又突然想到不知何永安如何打算的，可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于是乎，孙梦兰决定，她要矜持些，不让他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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