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事员不理他,搅搅汤锅,又添了把柴,汤水还在冒着热气,窝头还热乎着。
陈虎子下意识反应是这小子敢给爷们摆脸,就要揍他,突然又想自己是来给人道歉的,得有诚意一点。于是乎,陈虎子继续凑上前,“老兄啊,我刚听李护士说了,小弟实在是敬佩老兄的事迹啊,老兄的德行之光辉,实在是让太阳都逊色啊。”
炊事员不接话,转身背对着他,瞧见有打饭的就接过,没有就站的离他远远的。
陈虎子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陈虎子攥着拳头,愣是把“识好歹”三字儿咽下去。
炊事员瞪他,“不怎么着,怎么不说了?”
陈虎子打个哈哈,“不听信谗言,不近人情,刚正不阿。这样的人实在是让我佩服啊,老兄,刚才兄弟实在是对不住啊。”
炊事员这才给了个好脸色,“知道自己错了?行了,我也没跟你计较。”
陈虎子这才松了口气,刚才长官醒了,看见自己嘴角发青就知道自己跟人打架了,听了经过后,愣是撵了他去给人家道歉,还放话,人家不接受不许回来。他陈虎子这是碰上的什么人啊,长官这样,中意的丫头也这样,这边陈虎子还在自怜,另一边炊事员也开口了,“刚从战场下来的吧。”
陈虎子愣了愣神,赶紧答,“是啊。”
“我跟着战地医院四处奔走,见惯了像你这样的人,刚下战场的人都带着戾气呢,几句话不合就要动手,打完了吧,还得过来跟我道歉,我呀,也不跟你们置气。”
“嘿嘿,你这是大人有大量。”陈虎子陪着笑脸恭维。
炊事员很受用,“得了吧,保不齐你小子心里怎么骂我呢。”炊事员拿了两个碗,盛了汤,又拿了四个窝头,“拿走吧,趁现在还有,赶紧吃。”
陈虎子接过,乐呵呵地道,“早给我不就没这事了嘛。”
炊事员笑骂,“你小子嘴就贫吧,快走,你家长官等着你呢。”
陈虎子打个哈哈,“您忙着。”
病房里,何永安正瞅着掉了皮的房顶发呆,伤口又疼又痒,打算掀了被子去走走。他刚坐了起来,腹部一阵剧痛,绷带上血渍点点浸出,就像在白雪上盛开了点点红梅。
“何大哥,你刚做过手术,快躺下。”耳边温柔的声音传来,带有一丝紧张。
他回过头,温和一笑,那双明亮的眼睛就映进她的眼里,“躺着久了,起来走走。”
她被那笑晃得愣了神,随即反应过来,错开视线,脸微红,“伤口还没好呢,不能乱动。”
她绕过病床,走到他跟前,仔细检查一番伤势,瞧着腹部绷带上印出的血渍,不禁板了脸嗔道,“叫你别乱动的,这下伤口肯定裂开了。”
他瞧着她认真的神情,歉意的道,“给你添麻烦了。”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忙解释,“何大哥你先躺下,我检查一下伤口。”
他依言躺下,由着她检查了一番,又换好药,乖乖地躺好,动也不动。
她安慰他一下,“何大哥,我先去巡查一下,一会就回来。”
他点点头,目送着她在病房里忙碌。
彼时陈虎子端了早饭过来,殷勤地扶起长官,“长官,我刚跟炊事员道歉了,你看,我还把早饭拿来了。”
他瞄一眼虎子手里的窝窝头,点点头,“嗯。”
陈虎子有些忸怩起来,“长官,只有这个,你将就一下吧。”
他笑道,“有的吃就不错了,我啥时候挑过。”
陈虎子望一眼自家长官身上的各处缠了绷带的伤口,心疼的很,干脆试探地问道,“长官,要不,我去村里买只鸡来,给你补补身子?”
他笑骂,“你家长官身强体壮的,补什么补?我看是你嘴馋了吧。”
“长官,可你受伤了,整天吃这些哪儿行啊。”
“大家都吃这个,我怎么能搞特殊。”他瞪一眼陈虎子,陈虎子在他的注视下不再言语,默默喝着汤,却暗暗下决心,一定得弄只鸡来,给长官好好补补。
他吃了几口窝窝头,觉得难以下咽,忙喝水就下去,这伙食比平日里在旅部的是差的不少,伤兵们吃这个,伤口怎么能好的快,他又喝了几口汤,借此掩饰自己心里的愤懑。
吃过饭,虎子扶着他躺下,自己去了外面溜达,不多时,孙梦兰过来检查了一番伤口,又打了针后,坐下来陪他说起话来,“何大哥,你可觉得闷?”
何永安笑道,“不会,周围都是战友,闷了就说说话。”
“……”
“梦兰,你不用担心我,去忙你的吧。”
“……”
“梦兰,怎么不说话了?”
她瞧着他的那双明亮的眼睛,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了,何大哥,你好好休息吧。”
他看着她走远了,才无力地躺下,掏出兜里的玉耳环,长长地纾了口气,还好,没有忍不住送给了她。
突然想起当初住在泰安孙家时的光景来了,那日约好去游泰山,孙梦兰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衣长裤,同孙梦鸿言笑晏晏地走在前面,二人不时同他说上两句,好不开心……她还是和当初一样爱笑,眼睛明亮,一样的让他心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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