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门口站岗的士兵不合时宜地跑进来，一脸犹犹豫豫、吞吞吐吐。
冰山脸看不下去，瞥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士兵得了令，畅所欲言，“哎，章长官啊，院里你领来的那个人一直在咳，我琢磨着是不是给她送点水啊。我看这姑娘身体有点虚啊，都快站不住了，别是病了吧，万一一会儿晕倒多不好，还不得叫人说咱们不懂体贴了去。”
冰山脸将面无表情贯彻到底，他不咸不淡地瞪一眼士兵，“怕是你想说是我不懂体贴吧，你知道她是谁吗就体贴，真心大啊。”
士兵被噎了一通，平日和冰山脸相处惯了，也被噎惯了，倒也没有过脑子，直接舔着脸问，“她是谁啊。”
“……你猜。”冰山脸差点就将她的身份说出去了，他不禁为自己的浮躁所懊恼，但又不好表现出来，只得摆摆手对士兵道，“成成成，你要送水就赶紧送，别跟我跟前晃。”
士兵无声吐槽他莫名其妙，敷衍地敬了个礼，“那我去了。”
冰山脸看着一溜小跑跑走的士兵，越发烦躁，突然回想起士兵刚刚说的话，他瞬间有了主意。
院里士兵正跟孙梦兰搭话，热心地递上去一碗水，孙梦兰也没有多想，爽利地接过水，小口小口地抿着。冰山脸趁此工夫走到院子里，直直的朝院子外面走去。
孙梦兰摆摆手，正打算跟他打个招呼。
冰山脸这次到没有继续冷冰冰，居然上前一步，很是别扭地，“孙医生，外面还很热，去指挥所里面待会儿吧。团长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你在这干等着他们这群大老爷们也舍不得。”说到此处，他瞥一眼士兵，士兵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章长官还真是记仇。
孙梦兰连连摆手，“还是不了吧，里面机密重大，我还是不进去的好。在这里我也怕打扰大家的工作，不如这样吧，我先去外面走走，等团长回来我再过来。”
冰山脸脸色一变，还想出去走走，简直是太明目张胆、为所欲为了，但一想到团长要求私下监视的命令，又缓和了面色，再次邀请，“孙医生，外面很热，那么多人挤来挤去，对你来说，多少有些不方便。还是进屋里稍坐会儿，我去请团长回来。”
她还是对自己太过放心、对别人对自己的警惕稍微不太敏感，这么一劝就同意进屋里待会儿。冰山脸在前面让着，引着她进了屋。
他俩稍微走远，士兵作势用鼻子在空气中嗅嗅，皱着眉道，“我似乎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另一个士兵撇了撇嘴，对他的说法不置一词，“你还是快回来消停站岗吧，小心章长官回头告诉警务连连长，那可有你好看的。”
这两个士兵都是东北军的老人，是以才敢这么熟络地插科打诨，其中刚给孙梦兰送水的，是团长的姑妈的丈夫的表姐的表妹的小姑子家的儿子，家里人口多养活不了，打发了他和弟弟来当兵。弟弟机灵谨慎，跟着师长当警卫员第二，很受重视，有了这层关系，他对冰山脸才敢不那么尊重。但听到警务连的名字，他还是眼皮一跳，现在这个警务连的连长，是个狠角色，训起人来一点不留情，经他手里出来的警卫员，都是有些木讷的，但绝对服从、尊重长官的命令。他来的早，没落到警务连连长手里，算是一桩好事，可警务连长每次看见他盯着他看得眼神都叫他发毛，老想着抓他去自己手底下训几个月。得亏团长不放人，要不然还不得被训得痛苦不堪。想到此，他连连摆头，“不不不，你要想去还是你去吧，这尊大佛能要了我的小命儿。”
而另外这个士兵，是团长警卫处的一员，经过几次调进调出，最后又回到这个岗位，是活脱脱的老油子，但做事还是很负责、尽心尽力，很得团长中意。他瞅着这货被吓得不轻，眼珠一转，“行啦，咱俩谁不知道谁啊，消停过来跟我站会儿。”
他俩正准备说会儿话呢，冰山脸引了孙梦兰进了屋里，故意慢走一步，随手把门哐叽一下带上。他也没想到这门声音这么大，看着回过头来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孙梦兰，他想了个好借口，强扯几抹笑出来，“屋里边凉快，可不能让凉气跑出去。”
“……”孙梦兰沉默，这算是什么理由，但也开始对眼前人的动机有所怀疑，她不动声色地往后边挪了挪，装作并没有戒心的样子，语气柔和平淡，“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啊，这一路上承蒙你关照了。”
冰山脸瞧她似乎并没有警惕，稍微放松下来，“我姓章，但是你叫小兄弟就不妥当，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比我大。”
冰山脸没有进一步举动，孙梦兰稍微安下心，巧然一笑，“也对，你二十二岁，我二十一岁了。叫你小兄弟的确不很妥当。那叫你章大哥吧。”
冰山脸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甜甜的痒痒的，他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简直比听到别人夸赞自己更开心，笑意不自觉地爬上他的眼角，但逆光处的他脸上的表情只有自己能知道。
孙梦兰瞧着对方依旧站在门边，也不见有什么动作，心道自己多疑了，这下又放下了一半的心，往里走去，边走边说，“刚刚站的时间久了，有些头晕，这里有什么吃的吗？我能坐下来歇一会儿吗？”
像是被一桶凉水泼过，冰山脸瞬间冷了下来，果然，获取他的好感只是她计划里的一部分，套取情报才是她想要的。冰山脸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她自由地出入营地，他步子一沉，慢慢地靠近。
他走得很慢，步子很沉，孙梦兰的不安感再次上升，她望着逆光处缓缓走来的高大身影，不由得揪紧了衣服边角，眉毛好看的皱到一起，饶是如此，仍旧不松口地说道，“章长官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继续脚步沉沉地过来，不发一言，二人之间的距离在拉近，近到她能看清楚他的冰山脸上满是冷漠，看向她的眼睛里写满了憎恶。
孙梦兰倒退一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个人，她再次警告，“章长官，这里是指挥所，团长就该回来了，您要是有话说就请直说吧。还请您——不要再靠过来了。”
冰山脸狠狠瞪着她，他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更是加快了步伐，冲上前去在她心里有防备手上动作不及时的时候一把抓住她的脖子，将她带离地面，并不断缩紧手掌，憋得她脸色青紫，不断挥舞着拳头捶打他的小臂。
她看起来瘦弱，但是手劲儿很大，打在他手臂上还是很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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