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近日挂满了红色结绳，张灯结彩。本是大楚历来的习俗，七月十六到八月十五中秋节这一个月都要挂上红色装饰来祈求圆满。正逢战争胜利，更是如此。
皇宫偏殿里门关得紧实，高处主位上皇帝身着便服，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似是不在意地开口道:“这么说，你是真心要信他？”
下首战弋立着，军甲都还来不及脱就赶着面圣了。听到这一问，战弋的手微不可察地捻了捻腰带，回想起什么似的愣在当下。不久，又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回皇上，臣以为，江湖人尚有如此胸襟，我朝中人，本就喊着为百姓谋利，又怎的能不如一介布衣？”
“噢......”皇帝也若有所思地点起了头，看向战弋，旋即看似了然地笑了。战弋也跟着笑。两人一时哈哈，都没有说话。
突然，皇帝脸色一沉:“你就放屁吧！”站起身，皇帝狠狠敲了一下桌子，“你脱裤子朕就知道你要拉什么屎。平时日里恨不得罢官逍遥你现在讲什么胸襟，朕扯烂你的衣襟！他卓淮能是一介布衣？不定穿着什么玄奇的软卫甲，你别...”
皇上话未说完，战弋就笑着开口了:“皇上，贵为天子的，说话好不文雅。我的衣襟是您当年差军甲司头把手亲手煅的，我的匕首都砍不烂......”
“朕说完了吗你就插嘴，有没有点规矩！”皇帝又捶了一下桌子，骂道，“现在就你我二人，别和朕拿朝堂上那一套。”
皇帝又坐了下来，微微吸了口气，缓和道:“聿文，朕知道你打仗艰苦，知道你为朕分忧的尽心尽力。就此前情形来看，和他岐盟合作是下策中的上策，这宗主在你身边也可当是我们挟了人质。只是聿文，他卓淮定然不是盏省油的灯，你要万分小心。拿捏分寸。”
风吹进偏殿，战弋的军报都被吹起一角。
“是。多谢皇上忧心。”战弋正色行了个军礼，垂下头后又恍然笑道，“皇上，您有过一见如故吗？”
“并无。”
“那似曾相识呢？”
“亦无。”
“您看，想单独遭遇这两样便足够艰难了，可我同时在卓淮身上遭遇了它们。”战弋朝前走了几步，绕到龙椅边坐下，像往常一样，抬头看着上首的皇帝，聊天般又无比虔诚，“所以我信，发自肺腑地信。”
“......”皇帝嘴角抽搐了一下，想说话又憋住了，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你放屁！你是毫无理智地信，鬼迷心窍地信！”
“嗯，”战弋笑起来，拍了拍皇帝的椅子边，很不害臊地理直气壮道，“那就毫无理智，鬼迷心窍。”
“行了，召你的宗主进来吧。”皇帝挥了挥手。
卓淮进去后，站定向皇帝行了战旗军军礼。却没有开口说话。
皇帝正色，三人又是一轮看似推心置腹的谈话。期间，卓淮周身总笼罩着隐约的疏离。
“聿文，”皇帝揉着眉心，似是很累了，“银周郡主这个烫手山芋你是不用接了，但总是要朕拨一门看似更好的亲事给她。你看，”
“皇上，您这么说，臣就很为难了。上哪去找比嫁给战弋更好的婚事了？”
“哦？将军脸可真大。”卓淮先皇帝回敬了战弋一句。总算是拉近了些距离。
“卓宗主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战弋一点也没恼，笑着回敬道。
“罢了罢了，朕想，待到中秋宴会，各路王公聚宴，让那东方知然自个儿挑个满意的，那便算了了。你二人一路风尘，也累了，早早回府，好好修整，日后子还长呢。”皇帝依旧揉着眉心。
战弋和卓淮便一道行了军礼，转身出了偏殿。
“卓淮，你表字什么？”战弋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
“喊表字，亲热。”
卓淮闻言，眉头一跳，又立马反应过来是假意恩爱的需要，不经意地瞥了战弋腰间一眼，不在意道，“江湖人哪有什么文绉绉的表字。我看将军津帕上二字，就好极。可否作表字用？”
战弋一愣，又马上道:“自然可以。”一顿，战弋又挑起了嘴角，一字一顿道，“端仪。”
“...聿文...”卓淮轻飘飘地和了一声。手掌湿了纹路。
眼见走入了主道，战弋勾起了卓淮的小指，若即若离的。卓淮轻声道:“怪不得你的皇帝喊你表字。”战弋明显一僵，很快就狠狠抓住卓淮的手掌，也轻声道:“端仪，真酸。”
一路驾马，二人归府已是日头西沉了。傅子早就携了一众仆人候在门口。其实将军府并无此等虚礼，顶多差个人把马牵到马厩去。这日如此声势浩大，不过是奴仆都对新姑爷充满了好奇心，听战旗军士讲来似是极为恩爱的，这宗主又似是貌比潘安的，心里又痛又喜，痛将军竟也好男风又如此毫无预兆地成亲了，喜将军终也有了归宿。都等不及要见一面。傅子拉不住，只能陪等在门口，怕乱了规矩。
卓淮战弋一下马，仆人们就都跪在地上行礼。
“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这样。战家人不行跪礼。”战弋冷着一张脸，讲着冷冰冰又别扭的话，“都回屋里凉快去。”拉着卓淮往里走，一会儿又想起什么道，“我的屋子...”
“将军放心，都收拾干净了。”一年长的妇人回道，“还为，额，卓姑爷，恩额，卓宗主打扫出了最好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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