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皇后常年青灯古佛为伴,淑贵妃可以说是宠冠六宫的地位,如今她仿佛是掐着苏宁窈的解禁之日,指名道姓地要她一个半月前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去参加什么“除晦宴”。
除“晦”宴,顾名思义。皇宫里这段日子,除了她,哪里还有什么晦气?
是以这位高高在上的淑贵妃想除的究竟是“晦”还是“她”,还有待商榷。
苏宁窈捏紧了手掌,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就连方才说话的时候,她的半个身子都在僵硬发麻,心跳声就在她耳边响起,逐渐清晰,迫切又激烈,哪怕她努力抑制,也压不住内心逐渐蔓延的恐惧。
那是一种明知前路必死,她却不得不赴的恐惧。
这种无法规避的事实让独在异世的苏宁窈深感无力和不安。喉咙突然很干涩,想哭,却又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她不能退却,起码这个时候不能。
苏宁窈是性子淡然,也不喜惹得一身骚,所以她更愿意安分老实当咸鱼,可这并不意味着她凡是遇事就会变得软弱不堪。
她也不愚蠢。人微言轻,她不会傻到单靠自己就去和淑贵妃硬碰硬。
这虎穴她躲不掉,也只能先靠容祁。
但是像容祁这种最后会踩着鲜血踏上帝位的人,哪怕表现的再无害,再云淡风轻,他都并不心慈,也从不手软。
所以一旦容祁不愿插手这件事,她必须要设法从那个龙潭虎穴里闯出来,留住这条命。
她要为自己留退路。
待捋清所有思绪后,苏宁窈才逐渐稳住心神,长长舒了一口气。
周围的宫女内监似乎也受到她这种复杂情绪的影响,个个都垂头丧气,一声不吭。而齐语则是早在苏宁窈发话之后,一溜烟奔着东宫主殿去了。
太子书房,半个时辰前齐语来递了句话,容祁蹙眉想了一会儿,却没直接去偏殿,而是先坐在书案前提笔落字。
夏桑正在一旁为容祁研墨。
浓墨一点一点化开来,容祁漆黑的双眸也愈发深沉。
“殿下,”夏桑手上磨着墨,疑惑道:“方才……您不去苏娘娘那儿看一眼吗?”
容祁手上动作不停,不轻不重地瞟他一眼,夏桑立即噤声。
殿下近段日子对侧妃娘娘的很是偏袒,他见惯了,却忘了奴才是不能插手主子的事的。
他逾越了。
须臾,容祁放下毛笔,待信纸上的字迹干涸后,才将信纸折叠封起,交给夏桑。
“去找个办事利落的,在后日淑贵妃开宴前,设法亲手交到她手里。”
夏桑道了句是,便揣着信下去了。
容祁掐了下手腕处的佛珠,原本他这几日四下搜集容瑞的那些腌臜事,是想提前阻止淑贵妃这次的除晦宴,可外面流言迟迟不散,他便改了主意,决定趁机用手里的东西在除晦宴上给淑贵妃他们找点麻烦。
如此一来,借着除晦宴一事,他还能帮她公开洗清流言。
这点倒是要感谢淑贵妃和他的那个蠢儿子了。
至于苏宁窈那边,容祁掐着眉心,低低叹了口气,他竟然在这个时候有点不大敢面对她。
然心里对她的担忧与焦急却止不住的往出涌,无法,最后他还是迈开脚步往偏殿去了。
他到偏殿时,从里到外皆是一片鸦雀无声,只有绿芜正满面忧愁地守在殿门外四处张望。
见他过来,绿芜便提着裙摆,迅速迎了过去,连礼也没行,只语气焦急道:“殿下您可来了!您快进去看看吧,娘娘把自己关在里面有小半个时辰了,早膳也不用,奴婢怎么劝都没用!”
容祁听她说完,脸色不大好看,不过他没开口,只是走向殿门的步伐加快了些。
推门走进去,容祁第一眼就看到了苏宁窈煞白的脸。
偏偏这张脸的主人还抬起头,假装若无其事地对他行礼。
“妾身给殿下请安。”苏宁窈的脸上挂着难看的笑,嗓音有些沙哑,有些虚弱,还有些可怜。
“嗯。”相似的场景在脑海中闪过,容祁只觉喉间一滞,脚步不自觉就顿了顿。待他终于压下情绪,缓缓松开身后紧紧攥着的手,准备把她扶起来时。
苏宁窈跪在了他面前。
“…殿下,求您救妾身一命。”
容祁指尖轻颤,缓缓闭上了眼,不想再看到这一幕。
他清晰地感受到噬骨的痛顺着血液,经过全身,细细碎碎不断地啃噬着他的心脏。
这不是她第一次跪他了。
前世同样的情形之下,他依稀记得那时他只道了一句“与本宫何干”,便将苏宁窈还未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头离去。
他如今根本都不敢想象当时的苏宁窈在他转身后,瘦弱的身体颓然倒下,眼里融着悲伤、失望、亦或者是愤恨的泪水时的样子。
他似乎是没有心一样,全然对她冷眼旁观,冷言相待。
是以容祁今日犹豫着,因他不愿也不敢看到这样的苏宁窈。
他心疼她,同时也痛恨自己。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苏宁窈揪着眉,感觉自己的膝盖隐隐作痛,但她看容祁又迟迟不开口,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知道站在原地出神。
“殿下?” 苏宁窈问道:“您怎么了?”
救不救的,您好歹给个确切话啊。
容祁听到声音才回过神来,盯着苏宁窈看了一会儿,才走到她身边将人扶起,又将一只手绕到苏宁窈的膝下,另一只手环着她的后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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