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这么久飞机，其实两个人都倦了。
很快就睡了个天昏地暗。
睡了足足一天多。
中间醒来了两三次，两个人相携，那两只饥饿的小老鼠一样，跌跌撞撞的到厨房去找水找吃的，把冰箱里所有即食的东西全都翻出来，吃完了以后又一起回到房间去，被子一扯闷头就睡。
真正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早晨。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个人的脸上，姜凌下意识地往乔逸之的怀里藏了一下，被乔逸之下巴上了胡扎蹭痛了额头，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连忙往被子里缩，想要趁乔逸之没有发现的时候把事情混过去。
不想，乔逸之早就醒了，就眯着眼不动守株待兔，把他逮个正着，搂着腰当场抓获，偏要用自己的胡渣扎上去：“怎么还往被子里缩？太阳都晒屁股啦！”
姜凌想要躲。
被乔逸之全方位多角度摁住。
两个人在被子里你追我逃闹了一阵，几乎从床上跌下来，才互相问“这么大人了，幼不幼稚”，笑嘻嘻推推搡搡地起了床。
姜凌每次回来，必要的行程是去给家人扫墓。
既然旧别墅去不了，那乔逸之就先陪他去这里。
乔逸之担心姜凌心里有疙瘩，开车把人送到地方，就打算站在门口等，不跟上去了。
姜凌走了两步，发现乔逸之人不见了，转身折回来：“你怎么不动？”
“这……”乔逸之被这么一问，自己反倒卡壳了，“我怕你觉得不合适……”
“我说什么了吗？你就甩锅？”
“这个……”
“走吧，”姜凌不多说什么，直接拉了他的手，“当时分手的时候，我给他们说过，现在重新在一起，也应该带给他们看看。”
姜凌家人的墓地自然还是在原来的位置。
经过了这么多年，风吹雨打，竟一点都没有露出陈旧颓败的气息，只有周围当年种下的树，随着年份的增长，变得更大更茂盛……
姜凌给父母和外婆分别上了香，站起来看着四周，颇有些感慨：“当年下葬的时候，就是你陪我来的……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当时还怕这个地方在城郊，来的人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荒废了，谁能想，城市发展这么快，现在这里也……”
他这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了。
转身看了看周围的景物——近处像是不久之前刚整修过一般的墓地、环绕墓地的新修的松柏、墓园中交错的整洁的小道，远处已经被翻修过的宽阔道路、和正热火朝天施工的卫星城区工地……
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开口问：“等一下，逸之，这该不会也是你……”
“嗯？”乔逸之分明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却显然不想回答，所以故意反问，“我怎么了？”
姜凌摸了摸外婆墓碑上的字迹描红：“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人补描，这些红漆应该早褪光了——但我自己从来没有亲手补过，每次回来，它几乎都像是新的一样，是你做的吗？”
“怎么可能，”乔逸之立刻摇头否认，“这么细致的事，像是我的手笔吗？”
“又不用你亲自动手，你可以找工匠师傅……”
“你太看得起我，我就算有钱，也没有那么多的精力，”乔逸之好脾气的笑着解释，“你看看周围，其他的墓也都差不多，保养得很好、道路也养护的很好——应该是这个墓园整体管理比较用心……”
“那你往这墓园里投了钱吗？”姜凌不等他说完，就抢着问。
乔逸之更乐了：“这可是公家管理的地方，我的手就算再长，也伸不到这里的。”
“唔……”姜凌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当年我们刚来的时候，管理还没有这么好……我记得，还颇有点荒野的意思……我一个人还不太敢上来，也是你陪着我的。”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城市进步，这个区域发展很快，税收上来、有钱了，配套自然就跟上了。”乔逸之继续向他解释。
“那么……”姜凌突然抓住了重点，“这个区域发展，你投资了多少？”
乔逸之瞬间卡壳。
就不说话了。
姜凌多少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却还是难免以惊讶得倒抽了一口气：“不是吧？你……”
“没有没有，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乔逸之紧张得手舞足蹈，“我就算再有钱，也不可能一个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吧——是正好有这样的规划，我搭个便车而已。城市能发展、周围的配套能进步，我也顺便挣点钱，多赢的好事，为什么不做呢？是吧！”
姜凌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抱着手臂，幽幽地看着他。
乔逸之和姜凌对视了一小会儿——时间不长，也就30多秒，很快放弃，举起手来做投降状：“我坦白，最开始关注到这个区、会来打听消息，看看有什么投资的可乘之机，的确是因为……因为你。如果没有这么恰巧的多赢机会，我也应该会找办法，把这个墓园的管理提上去的。”
姜凌的眼睛微妙的颤了一下：“你这人……你有没有想过，你做这些事，我有可能根本不会知道？——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这些事，所有的事，本来就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才做的，”乔逸之微微的垂下头，浅浅的笑了一下，“是为了让你过得好才做的。”
“那如果我一直都没有意识到呢？”
“让自然更好。我总是尽可能的迂回，就是为了不让你知道呀——你这个人，心是最软的，如果知道了，肯定要内疚。我一直都不希望你因为内疚，所以回来找我，被负疚感和报恩的责任绑在我身边；我希望你是自由的，行动是自由的，心也是自由的。”
“笨蛋。”
姜凌说不出其他的话，许久才挤出这两个字——顿了一会，又重复了一次：“乔逸之，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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