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郑老头送回警局后，赵新成决定趁热打铁，重新返回江边，沿岸向上游搜索，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寻到一些线索。淅淅沥沥的雨根本没有停的趋势，赵新成和周渝信沿着江岸走了整整两个小时，裹着密不透风的雨衣又闷又热，灌满黄泥的鞋袜也早已湿透，体感不舒服也就罢了，他们还得时刻绷紧神经注意湿滑的里面，如此费劲找寻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心理上的烦躁加速了体力的流失，而身体上的疲惫同样加重了心理上的疲惫，彻底变成一个恶性循环。
赵新成实在忍不了了，爆了一声粗口，然后一把扯下碍事的雨衣甩在地上，发泄道：“什么东西，真碍事。”说完就一屁股坐在江边的大树下，烦躁地蹂躏自己的头发。
“赵队，淋雨会感冒的。”嘴上说得好听，但也不见周渝信有把雨衣捡起来的动作。
可这样口不对心的行为并没有惹恼赵新成，当然赵新成也没工夫计较这些，他双眼茫然地望着浩荡的江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过来半天才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周渝信，你知道吗？以前没有案子的时候，我天天盼着老天给我个案子，可真有案子了，我又不想要了，天天想着要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多好。你说，我到底要怎么样，人怎么能这么贱！”
“我不知道。”同样望着水雾升腾的江面，周渝信却没什么想法。
赵新成根本没指望可以从周渝信嘴里得到满意的答案，继续说着：“我还记得，考警校的时候的第一个问题，为什么想做警察？我怎么说来着，打击犯罪？保护百姓？呵，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你还记得你的答案吗？”
“惩恶扬善。”这四个字不过是写出来唬弄人，周渝信当然记得自己的答案，真实的答案，不过他并不想和别人分享。现在他同样陷入了深深的困扰，赵新成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怎么样，周渝信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还不如就老老实实做这命运洪流中不开化的小鱼，懵懵懂懂地顺着江流游到哪里就是哪里。
听了周渝信的答案，赵新成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前仰后合就像一个疯子：“惩恶扬善？哈哈，真是笑死我了，**，全TM是**！”
那些无谓的抱怨该停了。“赵队，我们还继续走吗？”
“走，怎么不走。”赵新成拍拍双腿，站了起来，也不打算再穿雨衣了，就这样淋着反倒痛快。
远处雨雾中渐渐走来一群人，是下午刚见过的河工，这次碰面双方都挺意外，江华率先诧异地问：“赵警官、周警官，你们还没走呢？”
回想刚才自己的疯癫情状，赵新成还有些不好意思，泥手摸了摸后脑勺，含含糊糊地回答：“哦，嗯，反正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们就沿着江岸看看。···你们这么快就收工了，都弄完了？”
江华哈哈笑了两声，回答道：“哪有那么快，只是这会儿雨势小了些，也让大家轮换着休息休息。”他忧愁地抬头望了望天，厚厚的云层丝毫没有消散的迹象：“看这样子，恐怕晚上雨也不会停哦，看来晚上我还是要去大坝那边盯着。”
赵新成敬佩得拱了拱手：“晚上还要去？那你们可真是辛苦了。···晚上还走这条路吗？恐怕不大好走。”
这条江边小路，江华也不知走了多少遍，他一点也不害怕：“还是这条路，我都走惯了，最近这几天雨多，我几乎天天晚上走呢，赵警官，不用担心我，不过···”江华指了指泛黑的天，故意卖了个关子，压低了声音神经兮兮地说：“赵警官，你们还是早点回去的好，这江里啊古往今来淹死了不少人，有水鬼，晚上阴气重他们就出来找替身。”
“哎。”赵新成只觉得江华在说笑，摆了摆手毫不在意：“老江，少来，你就诓我吧，我可不信，再说了，我和小周可是警察，我看哪个水鬼敢找我们。”
“赵警官，你可别不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明明是江华自己胡说八道，他反倒急了起来：“差不多一个星期之前，那天晚上也是下大雨，我从这路上走就遇见了，是个女鬼，喊着救命，救命！那声音听着像是从地底下传过来的，四周根本没人，吓得我老江赶紧就跑了。”
江华说得绘声绘色的，赵新成也不自觉毛了起来，总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像是有人在哈气，脸也吓得刷白。
“哈哈！”河工队伍里面很多人都笑了起来，七嘴八舌的说：“信了，真信了。”“老江，别吓赵警官了。”“赵警官，别听江老胡说，那哪是女鬼啊，是江上的风声，他自己胆子小，心里想着是什么就听成了什么。”
赵新成也顺势笑了起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我怎么会被吓到呢，这不是配合老江嘛。”
“赵警官、周警官，不管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让你们早点回去倒是真的，天黑了，江边什么也看不清楚，多少人都是因为看不清楚路不小心落水的，你们对这里又不熟，很容易发生意外的，可不像我们这些人，一辈子都在这条路上走来走去。”江华诚恳地劝着。
赵新成也听了进去，连忙承诺：“老江，你放心，过会儿我们就走，自己这条小命还是要自己珍惜，你们也别太拼。”
等到告别了江华他们一行人，天色又暗了几分。被江华那么一吓，这沿岸种植的大树在昏暗的环境下彷佛都变成了一个个狰狞的怪兽，伴着江上呜咽的风声，倒真有几分鬼气森森。吹了半天风，赵新成早就不热了，他打了个寒噤，裹紧了衣服，偏偏死鸭子嘴硬：“危言耸听，有什么可怕的，就是找一晚上我也不怕。”
和他一比，周渝信倒是冷静多了：“赵队，回去吧，继续找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天一黑，什么线索也看不见，反而可能会遗漏重要线索，不如明天白天再来吧。”
就等你小子这句话呢！赵新成心中暗喜，顺驴下坡：“行，既然你累了，那今天就到这儿，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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