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随即传来程楉小朋友脆生生的声音：“乔叔叔，过年好！”
乔辛洲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这父女俩，温柔地说：“您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呢？”
程渭深啧了一声：“大过年的怎么说话呢？看你冻的，上车吧，我把你送回去。”
乔辛洲叹了口气，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车里暖洋洋的暖气熏得乔辛洲鼻子痒痒，他小小地打了个喷嚏，刚抬起头，就看见程渭深顿在他耳畔的手。
乔辛洲：“……你干嘛，要杀人抛尸吗？”
程渭深笑了笑，收回手放在挡上，轻轻地推了一下，车子缓缓驶出。
“是个好主意，在这儿抛尸，估计十天半个月里没什么人能发现，这寒天冻地的尸体都不会臭。”
“哎哎哎说什么呢你，车里还有小孩儿呢。”
果子在后座拿着手机玩赛车游戏，头都不带抬的，小身子跟着游戏里的赛车一起左摇右晃的，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儿，我爸在我跟前向来生冷不忌。”
乔辛洲：“……”
程渭深问：“上坟去了？”
乔辛洲惊了：“你怎么知道？”说完又闻了闻袖子，“烟味很大吗？”
程渭深说：“头发上，都是灰。”
乔辛洲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程渭深大概是想帮自己掸掉发上的纸灰。
乔辛洲：“前面路口右转……所以你大过年的跑这荒山野岭干嘛？带闺女野外生存吗？”
程渭深转了下方向盘，说：“我父母让我干姐姐带去迪拜过年了，今年家里就我和果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在家里待着实在没意思，我就想带她去清空寺拜拜，拜完就回去，结果被导航带偏了，转到现在，再转估计都没油了，所以想着干脆找个酒店住下吧，再晚了上高速也不安全。”
闻言乔辛洲叹了口气——程渭深这路痴的毛病怎么还没有好转，这爹当的也太不靠谱了点。
果子：“你听我爸鬼扯，他明明说乔叔叔你家就住在这个村子里，要跟你玩偶遇。”
乔辛洲：“……”
程渭深：“……”
程渭深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怒道：“我原话是这么说的吗？！你给我把手机放下！还玩儿游戏，眼睛要不要了？”
果子撇撇嘴，见父亲真生气了，于是乖乖地退出游戏关掉手机。
程渭深还在碎碎念：“别以为过年我就不训你了，一会儿没看见你就玩手机，上次检查眼睛你视力又下降了你不知道吗？”
乔辛洲胳膊肘撑在车窗上，笑着看他，问：“所以你原话是什么？”
程渭深看他一眼，神色深邃：“想知道？”
乔辛洲挑起一边眉毛：“倒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程渭深刚想说什么，乔辛洲马上又道：“不过如果你说的话，我还是乐意听的。”
程渭深笑了笑，最后也没说什么，不过看起来心情很愉悦的样子，他抬手打开车载收音机，女播音员的清脆温柔的声音从音响里缓缓流出。
“……也许您现在正奔波在回家的路上，也许您正在和亲朋好友一起收听我们的节目，《音乐之声》的全体工作人员祝收音机前的听众朋友们一路平安，早日与家人团聚。一首莫文蔚的《慢慢喜欢你》，送给大家。”
乔辛洲：“开车两分钟就到的路，你开什么音响啊。”
“书里总爱写喜出望外的傍晚
骑的单车还有他和她的对谈
女孩的白色衣裳男孩爱看她穿
好多桥段
好多都浪漫……”
程渭深：“好多人心酸，好聚好散，好多天都看不完。”
程渭深跟着音响轻轻地哼唱，在狭窄的车厢里萦绕着他温柔磁性的嗓音，乔辛洲透过玻璃车窗看外面天边的星辰清辉，也看到夜幕模糊的倒影里，他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
乔辛洲一手在腿上打着拍子，也跟着轻唱：“刚才吻了你一下你也喜欢对吗，不然怎么一直牵着我的手不放。”
果子从前排两个座位中间探出自己的小脑袋：“哇！乔叔叔你唱歌好好听啊！”
乔辛洲转过身，抬手捏捏她的小脸：“那是我唱的好听还是你爸爸唱的好听？”
深知好孩子不能撒谎的果子用小拳头抵着脑门陷入沉思。
程渭深把车停在乔辛洲家门口，拉上手刹说：“当然是你乔叔叔唱的好听了。当年他可是学校里的音乐小王子，一登台下面的尖叫声吵的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了，唱完以后后台连罐头掌声都不用放，那捧场的声音能掀了音乐厅的房顶。”
乔辛洲谦虚道：“过奖过奖。”
乔辛洲打开车门，看了看自己的家门，又看了看程渭深和程楉两张一大一小凑在一起，满含着期待的脸。
乔辛洲：“……你们还没吃饭吧？要不要进来吃一口？我妈应该包了饺子。”
“那多不好意思啊，不过大过年的，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耶！有饺子吃啦！果子好饿哦。”
中国人两大敷衍，来都来了，大过年的，在这情景中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乔辛洲看着父女俩欢欢喜喜地钻出车门，内心极其复杂。坦坦荡荡的程渭深则车都没锁，就给果子围上围巾，拉着她的手跟着乔辛洲进门了。
“诶！程大夫，锁车啊！”
屋里亮着灯，电视机里正红红火火热闹一片，全是别人家过年的景象，再看这屋里的白墙和寂寥的人声，乔辛洲心想，还不如刚才车里那方寸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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