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弄伤了比丘鱼的鳍,把他们顺着水流放了出去。两只深海鱼类在溪流里尤为不适,又受了伤,游的东倒西歪,一下子就被人类叉住了。
那双绿眼睛惊喜的睁大了,水珠溅在他的金发上,熠熠生辉。他似乎有些得意,抓着鱼尾巴解气的啪啪甩了两下,轻快的走进了丛林里。
我急忙顺着溪流游到另一面,透过掩映的树丛,趴在礁石上,看着他生起了红色的火焰,支起做好的木锅,笨拙的煮鱼。
我的鼻尖嗅到了从没闻过的香气,尾巴一下下拍着水面。
人类真是太有意思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还是照常抓鱼,变着法的送到他面前。我渐渐不用弄伤这些鱼了,因为他叉鱼的技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适应这里的生活。
我很喜欢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直到有一天,埃尔索发现了我的举动。
“你在喂养那个人类??”他惊讶的说,急急忙忙的转圈圈,“你疯了!你不可以接近人类的!”
“为什么不行?”我不高兴的说,“你们不是也会和人类一起玩吗?”
“那不一样的!人鱼是禁忌!是宝藏!”
虎鲸科尔也来了,同样焦躁的冲我咆哮:“亚连!人类是丑陋的,贪婪的,自私的!他们会抓住你,把你锁起来,作为他们的宠物!”
“没有人能抓住我!”我也生气了,皱着眉低吼,“我是很强大的人鱼,你们都知道!难道我养个人类都不行吗?”
“一会说人类好一会又说他们不好,到底是怎么样的,我搞不懂你们!”
一场谈话在争吵声中不欢而散。虎鲸在离开前冲着我吼:“随你的便吧!被抓住了别找我们救你!”
我生气的游走了。
之后的几天里,生活重回了平静。唯一不足的一点是,我很想念我的小湖。以前的夜晚我都会在那里晒尾巴和睡觉,但是为了避免被人类发现,我已经很久没回去了。
今天晚上,我决定回去看一看。人类在晚上都会早早睡觉,我相信我不会被发现的。
月亮爬上棕榈树的树梢的时候,我顺着熟悉的小道,坐到了小湖边的礁石上,摊平了尾巴。
月色很好,透过树叶在我身上映出斑驳的印记,银色的小鱼亲密的围了上来。我轻声哼着人鱼的旋律,却忽然听到后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人走了进来。
我惊讶的回头,看到了那人类的脸,上面有比我更惊讶的表情,目光从我的脸,僵硬的移到了我的鱼尾上,又转回来,愣愣的看着我。
他走过来怎么没有声音?我有些慌张,转身匆忙的跃进了水里,水下扭曲的视野中,我看到那人类居然踏进了湖里,到不能再进一步的时候才停下。
我不再去看他,顺着小道,急急的游回了海里。
不知道为什么,真正的接近人类会让我感到不安。只要再远处看着,偶尔投喂点食物,就已经很好了。
我不打算和他见面。
之后的的几天里,我不再去喂他吃的,却总能看见他的身影。人类可能在有意的寻找我,有时避之不及,我就会远远的和他打个照面。
他的脸上没有了第一次见面时的惊讶,只是紧紧盯着我,眼神高傲,带着审视,细细描摹着每一寸,直到我游远了,才移开目光。
有一次我被海藤缠住了手,这海藤虽说是叫海藤,但其实长在沿海的树上,极为结实,人鱼的爪子和牙齿都很难咬断,挣脱出来费了我好长时间。
手腕有了被勒红的痕迹,我皱眉揉着,抬眼却发现,金发的人类站在很近的地方看着我,几乎伸手就可触到。
我吓得猛退了一段距离,看到他站起身来,勾出一个很好看的笑来,带着些势在必得的意味。
我看不太懂那笑容的意思,只能潜下水去,飞快的游远。冰凉的海水缓解了我的不安,我嘲笑自己竟被自己的宠物弄的战战兢兢,实在丢脸。
可是这个念头,在我在一天顺着溪流,一头撞进了海藤编成的网中的时候,终于不复存在。我惊慌失措的挣扎,抓咬,用我自持骄傲的,有力的尾巴击打水面,但是网还是逐渐收紧,直到我被拉出了水面,手臂第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皮肤灼热的温度,手上被扣上了一副生着锈的镣铐,沉重至极,坠的我只能勉力撑着地才能不丢脸的瘫倒。
人类骨节修长的大手掐上了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他的眉眼飞扬,骄傲又开心的样子,说了一句话。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开口,像海水冲刷着细沙,酥酥的,低低的,带着磁性,仿佛在轻声说着最动听的情话。
人鱼的声波可以解读很多种语言,这是我们的天赋。我听懂了那句话。
他说,抓到你了。
Chapter2
我别过脸去,把他的手甩开,之前一切对人类的好奇和喜爱,在这一刻变成了被欺骗的愤怒和屈辱。
我竟然被抓住了,像一只猎物一样,被抓到了!
曾经在朋友面前自大的宣言,现在看起来是多么可笑,我竟然被我养的人类反咬了一口!
我愤怒的嘶吼,叫喊他放开,那是人鱼的语言,他大概听不懂,脸上的表情一时间陷入茫然,痴痴的看着我一会,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慢慢放松了钳制。
我刚要惊喜,就看到这人类猛然惊醒了一般,恨恨的皱起眉头,把衣服团成一团塞到了我嘴里,在我耳边低低道:“别想着用你那套来对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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