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筠喜静，住的院落也较为偏僻。
但这几日，这个宁静的院落却颇为热闹。
那凌霄掌门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自从那日见到青鸾起，便天天差人送来灵草珍宝，品质皆为上品，讨好之意，不能更明显。
但是这些东西对于青鸾来说是没什么用的，他转手便送给了白筠和赤晴虎。
在送走了不知第几个送来东西的人后，纵使白筠不是个喜欢打听别人的事的人，最后也忍不住了。
“子落，你和师父……到底是什么关系？”
“……”
这个问题，青鸾也无法回答她。
因为，他也不知道。
无论青鸾怎么努力的回想，记忆里，却没有一个人是关于君慕白这个名字的。
他向来不问世俗纷争，知道他的人应该不多。更何况，那人还是一副早就认识他的样子。
也许，他应该再去见见那个人……
……
清溟殿的偏殿。
夜色如水，点点烛火映出了屋内几案前翻阅古籍的身影。
一道瘦削人影长身而立，犹豫片刻，叩响了门。
“请进。”
屋内的声音本来是淡漠的，却在见到来人后，多了几分温和。
君慕白放下手中的古籍，起身去迎他。
“你怎么来了？”
青鸾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似是有些不适应这样熟稔的态度。
“有一些事情。”
“何事，请讲。”
君慕白对他的疏离全不在意，抬手酌了一杯茶，放到他旁边。
“我并不擅长世故圆滑，便直说了。”
青鸾斟酌词句，缓缓开口。
“阁下这样接近我，所为何事？”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似是有温热的吐息落在裸露出的脖颈上，让他不由得躲了躲。
君慕白的声音也带上了一些特殊的意味。
“若是我说，我心悦于你，你可相信？”
“……”
青鸾没有回话，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任何人对于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人，都不会相信这番说辞吧。
君慕白又笑一声，对于这样的答案并不意外。
“没关系，我会让你相信的。”
青鸾终于忍不住皱眉。
“我与阁下，并不相识……”
“我们曾经相识。”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君慕白不由分说的打断。
“这点毋庸置疑。”
“只不过，你却完全把我忘掉了。”
他的语气顿了顿，似是带上了几分委屈之意。
“你是，不愿意原谅我吗……”
往昔的记忆涌上心头，苏茗会忘记他，是不是因为，他曾经对他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呢……
他突然不想说下去了。
他竟然有些害怕，苏茗会想起那些不堪的记忆。
其实，这样也不错。
不知道，这可不可以算是，重新来过的机会呢……
正当苏茗对他的话不明所以，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君慕白主动扯开了话题。
“我给你送去的那些药草，你用了吗？”
青鸾却有几分疑惑。
“为什么要用药草？”
“你的眼睛不是受伤了吗？”
君慕白反问道。
话说出口，他突然感觉到不对。
那日在主殿，他与青鸾的距离较远，并没有仔细看他的眼睛，只以为是受伤了。
现在这样近的距离观察，自然看出了他的眼睛的情况。
肩膀毫无征兆的被人大力捏住，让青鸾险些痛吟出声。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一根手指就轻轻的按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了他的声音。
面前的人的气势，在一瞬间变化。
无论是温润，还是冰冷，都变成了一层伪装，褪去伪装的君慕白，眼神中是无尽的危险。
这样的气息，让青鸾感觉到了一分熟悉感。
记忆的深处，似乎也有这样一个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人……想要忆起，却又是一片空白。
是他么？
“你的眼睛，是谁弄的？”
君慕白几乎是一字一句的问道。
没有人能忍受自己最珍视的宝物被损坏。
他至今还记得，青年在梨树下的笑容，眼眸中那仿佛浸了水的温润。
在那些黑暗的夜晚，他哭得沙哑的嗓音，盈满泪水的双眼。
以及，在那个梨花枯萎的季节，那渐渐阖上的眼中释然的笑意。
君慕白最爱的，便是他的眼睛。
可他竟然成了瞎子。
君慕白手中的力气加深。
“是谁弄的？”
青鸾很不解他这突然转变的态度。
薄唇轻启，君慕白得到的，却是一个未曾想到的答案。
“我自己。”
那几乎陷入皮肉中的力道突然消失了。
“……为什么？”
君慕白后退几步，手还举在半空，却只觉得无处安放。
“你在生气吗？”
青鸾的疑惑并不比他的少。
“这明明与你无关，你又为什么生气？”
“呵。”
“怎么与我无关！”
君慕白烦躁的低吼一声。
“我的人受伤了，我不可以关心吗？！”
“你的人？”
青鸾偏了偏头，似是有些惊讶。
君慕白哑然。
他们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他又如何说出这样的话……
“……关心我吗？”
青鸾重复了一遍君慕白的话。
君慕白苦笑一声。
是又如何？也许，他早已失去了关心那个人的理由……
“多谢。”
青鸾突然说道。
“虽然你的态度有些粗暴……但是，还是谢谢了。”
“不必客气。”
“其实，你若是想知道我眼睛的事情，告诉你也无妨……”
……
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白筠是他的第一任主人，但他最后却背叛了白筠，落得个双目失明的下场。
其中的真正缘由，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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