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姑娘们话题跳得快，没几分钟就开始讨论起某某班花昨天穿的碎花裙是什么牌子，周末又去吃哪一家的甜点。
孟习回过神，从老板的手里接过打包好的海鲜炒饭，转身向校内走去。
中午的太阳又毒又辣，从外面走一圈身上全是汗。好在教室里有空调，正好安在后门处，凉风从扇叶里呼呼送出，打在灼热的皮肤上，带来一丝丝轻快的凉意。
宋淮还没回来，孟习独享吹空调的最佳宝座，一身的燥热被冰凉的风吹掉了三分。
他刚把海鲜炒饭的盒子拆开，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他的名字。
“？”
孟习顿了顿，下意识压了压被微微汗湿的帽檐，转头看去，原来是班长在叫他。
班长叫池辉，出生在四月，是个妥妥的金牛座。他个子不高，为人老实稳重，而且很有责任感，朋友缘特别好，谁都能和他相处和洽。
在班里，他的综合成绩不算顶尖的好，属于不是很聪明但是肯努力吃苦的好学生。
孟习原先和他不是一个班，两人关系并不熟，但也都听过彼此的名字。
他扫了一眼，看见班长手里捧着一叠厚厚的讲义，看样子是刚从数学老师那儿拿回来的随堂测试卷。
“刚才我还在找你呢。”池辉朝他笑了笑，“班主任让你现在就去他办公室一趟。”
这会儿叫他过去，八成是要说教了。
这饭都还没吃上一口呢。
孟习默默地叹了口气，把饭盒扣上，准备回来再吃。
转身时，池辉站在他身后还没走。
“……对了，还有一件事。”
池辉本来还在组织语言，但看他都转过来了，只能说道，“你今天大课间没出操，正好碰上纪委点名。不过我已经给你的名字划掉了，但是今天下午的可千万不能再忘，不然你的考勤分追不回来了。”
他们班有自成一体的考勤制度，不出操要扣分，迟到旷课也要扣分，和扣分相对的，上课回答问题加分，考试成绩也会折算成相应的分数加上去。
等到了月底时会由班长统计一次，考勤分不满及格线的都要被罚做体力劳动，比如扫大街、搬水桶又或者是倒垃圾之类的脏活累活。
“不用。”孟习扣紧棒球帽，并不在意，“该怎么扣就怎么扣，上午的也记回来吧。”
池辉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等到回过神时，孟习已经走出了教室，只留下一个墨黑色、挺拔削瘦的背影。
·
班主任的办公室离教室左右就是一条走廊的距离。孟习三步两步到了门口，正要敲门进去，忽然听见里面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宋淮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他们班数学老师赵倩倩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停下了扣门的手。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赵倩倩继续说：“宋淮在市一中的成绩单你也看见了，这孩子天生就是读书的料。现在和孟习坐在最后一排，实在是太浪费了。”
她的语气里夹杂着一丝痛心，活像是发现猪拱了自家白菜的菜民。
孟习不禁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的这些顾虑，我又何尝没有考虑过。”
班主任唐德终于开口了，“起初我是想让宋淮和普通生坐成一个环，以好带差，形成一个良好的氛围。”
赵倩倩点了点头。
她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这几天下来，你也看到了，宋淮不喜欢交际。”
唐德叹了口气，“这孩子性子冷，平日里也看不见他有什么朋友，要不是校规不许，我看他恨不得在脸上贴个生人勿近的字条。就算我安排他和尖子生、普通生坐在一起，就他这个脾气，能把同学们带起来吗？”
“这重要吗？高中生本来就应该要以学习为主。”
赵倩倩对孟习的意见很大，“再说，那也比他和小混混一起坐好得多，可别把好学生带坏了。我看那孟习就是死性不改，你还是给他俩重新换个同桌吧。”
“……以后再说吧。”唐德含糊地说，“等摸底考结束就重排位置了，也不差这几天。”
摸底考，那不就是下个星期吗？
孟习心里一沉。
他敲了敲门，两位老师听到动静，谈话就到此结束了。
班主任这次叫他过来，倒不是为了训他。
今天上午孟坚国同志给唐德打了一通电话，说是想要申请退宿，他们家长到校外陪读。
唐德考虑到还是要看学生自己的意思，就想把孟习拉过来问问他的想法。
“不用。”孟习没想到他爸竟然想要先斩后奏，干脆直接拒绝，“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
班主任也没有意外。
中午刚吃完饭，又吹着空调，唐德的火气直线下降，于是和颜悦色地抓着孟习唠叨了一大段心灵鸡汤。
孟习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两只手放在桌子下面抠指甲，心不在焉地听着，等唐德说得口都干了，终于被放了回去。
回到教室，宋淮还没回来。
孟习回想到班主任说的那一番话，一时心里很是沉重。
要是搁在之前，换位置就换吧，反正一个人坐也习惯了。但关键是现在班上正好是双数，总不可能为了他再‘孤立’一个人出去，到时候又要和新同桌磨合……
他心不在焉地打开外带的海鲜炒饭，吃了小半碗才忽然发现，原本热乎的炒饭已经被空调风吹得凉透，已经尝不出刚出锅时香气扑鼻的诱人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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