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顾丁吉又一次忘带校牌。
这回没有贺东舟降临解围，他在门口愁了会儿，扭头正看见语文老师。
“丁吉，干嘛呢？”
“表姨，”顾丁吉像见了救星，“你待会儿箍着我走成吗，我忘带校牌。”
万隽语四十来岁，面相温柔，她听完就懂，笑了一声，把肩上的包提了提，然后单手箍住顾丁吉，俩人一路说话一路往学校里走。
检查的学生见这男生有老师领着，没戴校牌也没敢拦下来。万隽语放下手，说了句，“你呀，从小到大都鬼机灵。就是不爱搞学习。”
“我还没搞学习吗！”顾丁吉委屈，“我最近沉迷学习，都日渐消瘦了，掉了三斤肉呢。”
“怪不得箍着都是骨头。最近是上进了不少，但要是这一时的劲头过去了，还能不能坚持了？”
顾丁吉也不敢说大话，他现在是且学且玩着，不知道以后，或者再过段时间是什么情况。
语文组在楼梯另一边，分开时万隽语说：“至少这次段考考好点，让你爸妈开心开心。”
让顾季安和叶熹微开心开心。
这句话让顾丁吉这一天都像打了鸡血，全身充满干劲。他平时吃他们的、用他们的，还都吃好的、用好的，真想想，除了出生降临时带给了他们惊喜和开心，自己活了十六年，真没做过让他们多开心的事。
课间的时候门口有人来串班。
是个女生，瓜子脸，尖下巴，皮肤白白的，站门口能吸引全班目光的那种。
“贺东舟。”她喊。
顾丁吉对“贺东舟”这仨字很敏感，抬头一瞧，再往后一瞅，贺东舟迈着长腿正经过他座位，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
贺东舟刚到门口，那女生就走到瓷砖墙后边了，俩人一块消失在门口。
顾丁吉身体岿然不动，心思早跑到教室外。那女生什么来头，比时月还漂亮，下巴那么尖，怕不是个小狐狸精哦。
还好贺东舟两三分钟后就回来了，否则教室门边那堵墙能被顾丁吉的眼神射穿。
可贺东舟手里比出去的时候，多了盒巧克力。
后面那块男生开始起哄，顾丁吉听见贺东舟说：“谁想吃的分掉吧。”
何燃屁股箭一样离开座位，直奔后排：“哎哟，正好饿了，血糖浓度太低！”
嗯？顾丁吉正写生物。
血糖浓度太低，分泌胰高血糖素，肝糖原分解，非糖物质转化。
耶。
贺东舟坐在位上，盯着往前数第三排最小的那颗脑袋。
“顾丁吉，不吃吗？”他喊。
班里课间太嘈杂了，可再嘈杂，贺东舟的声音顾丁吉总能听得见。他换了生物写化学：“不爱吃甜不拉几的玩意儿！”
何燃吃完还带回了两个，听到这句把巧克力的包装纸拆了以后塞嘴里，另一个给张小婕：“什么时候转的性啊，那我自个儿吃了。”
一天也就小狐狸精串班吸引了点注意力，高中生活到底是枯燥辛苦的。晚自习，风扇叶子呼啦啦地转着，整个班一片安静，除了书页翻动声，就是笔尖摩擦纸张的唰唰声。
这就是一代人最青春的时候啊，外人看着或许默默无声、汗水静流，或许放肆恣意、蹉跎浪费，但青春，不曾负每一个人。
顾丁吉晚上要做值日，回去的时候都十一点了，叶熹微还没睡，怕他饿了要吃宵夜。其实冰箱里什么吃的喝的都有，顾丁吉只消动手开个冰箱门，就能喂饱自己，但叶熹微怕他就想吃热乎的。
顾丁吉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蔫的。叶熹微披着睡衣，关心地问：“怎么了，累了？”
顾丁吉低着头，在她肩窝里蹭了蹭，像条小狗：“……是挺累的呀，学习好难，作业也都不容易……”
叶熹微摸他背：“想放弃了？”
“没有，”顾丁吉垂着两只手，眯着眼睛困了，“……想让你们开心……”
“丁吉，你学习不是为了让我们开心。”
顾丁吉“唔”了一声，抬起头，脑袋还摇摇晃晃：“可我就想让你们开心，我知道，学习是为了将来嘛，可将来我也想让你们开心……”
叶熹微温柔笑了，“学了几天习，还说不过你了。吃不吃东西？”
“不吃了。”
“洗了澡睡吧，明天再学。”叶熹微无奈，“怎么像喝了酒似的。”
“好吧。”顾丁吉轻轻应一声，然后背着书包往楼上走，一个阶梯，一个阶梯，上了三个就停住脚，回过头说：“没喝酒，今天……喝醋了。”
叶熹微“嗯？”了一声，“你不不爱吃醋吗？”
顾丁吉胡言乱语：“我醋了，她绿了。他笑了，我哭了。”
“……儿子，你在说什么？”
顾丁吉摇头，摸着扶手上楼，像个忧愁的瞎子。
贺东舟掏出钥匙打开防盗门，动静不大，陈子豪靠在他俩的房间门边，正低头打王者荣耀：“哥回来了。”
贺东舟哼了声，把手里拎的炸年糕、土豆搁餐桌上，“自己吃吧。”
陈子豪眼睛一亮：“谢哥！一起吃呗。”
贺东舟把书包丢房里，又去阳台的架子上摘了衣服，叠一叠放进衣柜里，过了会儿朝外面说：“陈子豪，进来。”
陈子豪嘴里叼着根外脆里糯的炸年糕进来：“咋了？”
“又拿混我内裤了？”
贺东舟微笑：“你几岁，发育好了没？穿着不觉得空吗，嗯？”
陈子豪听得哆嗦，他刚洗澡，内裤是从阳台那随便扒拉一条下来穿的，贺东舟一说，他是觉得下面挺空，有种自由飞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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