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期末考的卷子都是要等到下学期才发的，只有成绩单上写着各科分数。今年考完还要补课，那卷子肯定是像段考月考一样，批改统分完就发下来的。第三节物理课下课，顾丁吉跟死了一回似地趴在桌上，从鼻腔里瓮瓮地出气，做的是气若游丝状：“老天啊，为什么世界上有物理这门课？爱因斯坦牛顿霍金伽利略开普勒焦耳欧姆安培！到底是谁……”
张小婕在一边都笑喷了，“你知道的物理学家还挺多啊，应该去研究物理科学史。”
顾丁吉换了一边趴着，“我真是想不开才学了理，我应该去学历史政治，我记性老好了。”
“文科班哪个记性不好？我有个闺蜜在五班，背书特别牛，你要真去了就知道竞争也很大。”张小婕拆了一颗糖放进嘴里，没唆就咬碎了一角，“不过物理是真难啊，没有方法可找，只能死刷题。”
顾丁吉伸手：“还有吗？”
张小婕摸了摸，给他：“最后一颗。”
顾丁吉下巴枕在手臂上，拿到嘴边用牙齿撕开，奶油味的。
“麻烦给你们班语文课代表。”门口有个外班的女生拿着一摞卷子递给金刚，金刚回头一笑，褶子一起百媚生：“张小婕，语文卷子！”
张小婕懒得动：“明瑞，你分一下啊。”
“好。”金刚羞怯地点头，转身抓了两个男的，分了小摞试卷让发。顾丁吉这时呼啦爬起来，“给我点！”
金刚一点不客气，把剩下的全给他了。顾丁吉成天在班里跑，谁坐哪儿都记得清楚，他跟个街巷里穿梭卖报的小行家似的，这张试卷一拍，嘲讽人家没及格，那张试卷一递，羡慕学霸考了一百二。
他从贺东舟旁边晃过几次，有时就是故意绕路发，这个烦人的精，贺东舟伸手，在他屁股上抓了一把。旁边还有人呢，顾丁吉猝不及防，难为情地瞪过来，旁边男的“哟哟哟”地起哄笑着，说草儿被调戏了！
贺东舟靠在椅子上，挑着一边嘴角，那笑容张扬、耀眼，一点儿不避讳。顾丁吉最后一次又跑过来，最底下那张卷子就是贺东舟的，字写得龙飞凤舞。
“110。”顾丁吉把卷子一拍。
“你几分？”
“我还不知道，”顾丁吉扭头转身，“我得回去看看！”
贺东舟盯着他回到座，然后见对方抓起卷子一瞧，眉头皱着那张小脸就垮了。“我怎么没及格？！”顾丁吉不可置信。
张小婕考了近一百二，她凑过来看了眼，“你默写怎么才五分？”
顾丁吉脸都是烫的：“不知道，我全会默啊。”
“所以传道受业……受字没有提手旁。”
“鹏之徙于南冥也，你这……写的是徒吧。”
“红阑干的阑……”
顾丁吉伸手打断她，“别，你别说了。”他翻过试卷，想从作文里找找安慰，结果右上角一个大大的35，红得触目惊心。顾丁吉都快哭了，“这怎么判的啊，怎么40分都没有。”
“多少？”何燃回头抢他卷子，“35？哈哈哈哈哈鸡丁，我俩作文分一样！”
顾丁吉可郁闷死了，抓回自己卷子，坐在位子上翻来覆去地看，语文竟然没及格，他感觉头顶的天都塌了。
可巧了，下节就是语文课，准要讲解试卷。万隽语进来教室，顾丁吉低着头都不敢和她对视。万隽语翻开自己做过一遍的试卷，温柔道：“试卷都拿到手了吧，这节课我们讲卷子啊。”
默写题她一般是不讲的，诗词课文考来考去就那么些，答错了要么没背，要么粗心，没什么好说的。但万隽语今天却问：“默写六分以下的，包括六分，举下手我看看。”
顾丁吉张望了两下，好像有那么七八个人，他心虚地攥了攥手，就犹豫了那么两秒，手没举成，人家都放下胳膊了。
最后还差作文没讲，铃已经响了，万隽语收拾书本试卷，道：“剩下的晚自习再说吧。”然后又吩咐张小婕：“下午把试卷收上来，我先看一下吧。收答题卡就行。”
顾丁吉听到差点咬舌，谁让他一时虚伪，这下真完蛋。
语文晚自习前张小婕又去拿回了试卷，万隽语花了十几分钟讲完作文，还让一拿了四十九分高分的女生朗读了她的作文，幸好没再说什么“35分一下举下手了。”万隽语让学生再好好订正试卷，自己在讲台上坐了会儿，然后她走下来，到顾丁吉桌前敲了敲，“跟我出来一下，卷子也带着。”
何燃一脸同情，还挂着笑，是亲兄弟没跑。顾丁吉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耷拉着脸跟出去了。
万隽语停在走廊，回头看见他蔫了吧唧的样儿，笑了一下：“干嘛，我还没训你呢。”
顾丁吉说：“我先准备好啊。”
万隽语摇摇头，把他卷子拿过来，皱眉：“默写全会，就是不对，是不是？”
顾丁吉瓮声瓮气：“这次题太简单，轻敌了。”
“文言文选择题错多了，阅读理解这次还好，这题还得了六分。”她翻过卷子，眼皮也抬起来看着对方：“噢，35分，自己分析了吗？”
顾丁吉点头：“分析了，不知道为什么。”
万隽语挺无奈，这篇作文总体都不伦不类的，尤其是用词，她问：“你这个他写的谁啊？”
“……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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