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跟你去一次花一次钱！”奉才立马打断了他。
他俩一共一起去过两次书店：第一次，想买东西的余海啥也没相中，奉才自己买了一本杂志；第二次，余海依旧啥也没买，奉才自己买了一盒明信片。
“今天戾气这么重啊……”余海将脑袋往折起来的胳膊上一放。
“今天睡觉。”奉才也转过头往桌子上一趴。
“也行。”余海眨眨眼睛，没敢睡。
——
数学课一向都是睡觉课，老师偶尔会开俩小玩笑或者分享点校内新闻。
今天的瓜有点香——二楼男厕所着了，估计是哪位哥们抽烟没掐就往纸篓里扔了。
“抽完烟怎么消灭烟头最安全？”老王问。
“吃了。”昏昏欲睡的吴迪早在吃到这瓜的时候就来了精神。
“对，吃了！还有么？”老王笑着继续问。
“揣兜里。”余海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
“好精神！牺牲你一人，造福全学校。”老王鼓了鼓掌，班里瞬间热闹了起来，还有吹口哨的。
“我又没说我不掐。”余海叹了口气，趴下了，耳边还是横贯着笑声和起哄声。
所谓的格格不入大概就是这样吧，别人觉得很有趣，他却总是提不起精神……
是不是该吃药了？
余海攥了攥拳头，想都不要想。
——
余海又做了噩梦。
黑暗中无尽的坠落，本以为无底的深渊突然有了底，后背敲在地上的一瞬间令人背不过气，好不容易喘过气了，周围竟燃起了火海。
余海沉默地盯着腿上的火焰，他已经懒得反抗了，就连仔细感受一下腿上火燎的感觉他都懒得感受了。
面无表情，静静等待着被吞噬。
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余海等视线陷入一片黑暗中后，就听见了下课铃。他懒得睁眼了，反正这该死的梦都做完了。
熬了这么久了，他都习惯了。并不是有多困，也不需要睡觉，就是脑子里一片混沌，一个人趴下安静一会儿就好多了。
但就怕静着静着就睡着了。
“广播操 你不去吗？”是边潮的声音。
“我去不了，”余海还是没有睁眼，“我太帅了，不让我去，怕人都看我不看领操员。”
他说这些的时候勾了勾嘴角，脸还真够大的。
“那我走了。”边潮说。
“去吧。”余海不明白他去就去呗干嘛还给自己打个报告，眯开一条缝瞅了瞅边潮的背影。
戴上帽子还挺好看的，身材高挑，人精神，这公狗腰大长腿……啧啧啧。
趴下，继续发呆。
——
间操后的第四节是暴躁赵老太的历史课。
“给我学！我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学死的呢！”
“同学们这题还能更简单吗？这题简直是送分了！”
余海默默地胡撸了一下自己睡乱的头发，不巧被赵老太看见了：“余海！”
余海晃荡着站起来，声音无精打采：“在呢。”
“不太开心啊，来，高兴点儿。”赵老太走到他跟前，想揉揉他的头发又想起之前余海的反应，忍住了，“你整个爆炸头就厉害啦？没人敢惹了？”
底下的同学们一片哄笑，老太太又抬头喊：“说他没说你们是不是？！”
教室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赵老太拼命解释解题思路的声音。
“记住了吗？”
余海压根就没听，但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话啊！”
您的好友“暴躁赵老太”已上线。
“记住了！”余海无奈地喊。
“一脸不屑的亚子。”赵老太倒退着往讲台的方向走，“给你个机会，兵家代表是谁？”
余海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直很混沌，只想起了孙子兵法，于是脱口而出：“孙子。”
教室里再次陷入一片热闹。
“孙子孙子我看你像孙子！”赵老太气得又走近了，“最后给你个机会，陆王心学里的王是谁？”
“王守义十三香。”
“你故意的！”赵老太登时气得语无伦次，跺着脚往讲台上走，又被吴迪伸出去的脚险些绊倒。
把吴迪揪起来后，赵老太走到讲桌前，抽出一根粉笔掰成两半就往吴迪和余海脑门上扔，还全都神奇地中了。
“你当考试会考你这么简单的问题吗？高考担负着为国家选拔人才的重任！考的是素质，基础知识你都不扎实，你何谈素质？！一天天就知道睡觉，再不就唠嗑，学体育都不赶趟，学艺术又没钱……”
赵老太喋喋不休，最后总结为一句话：“袁隆平最大的错误就是让你吃太饱！”
赵老太这么吼了一句后就不再训话了，教室里瞬间安静得诡异。
“是，我多余活着。”余海突兀的声音显得轻飘飘的，杵着桌面的拳头攥紧了，微微发抖。
或者说，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你就多余活着！看看，看看黑板顶上，我费了多大劲给你们选的口号！父母养育辛苦，报恩唯有苦读——你对得起你爹妈辛辛苦苦工作赚钱供你读书吗？”
话音未落，桌上的历史书飞到了地上，里面夹着的空白导学案和卷子飞了满地。
场面一时混乱，所有人却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了。
“我就他妈不学了咋的！”余海终于忍无可忍，抬手指着赵老太，“我滚蛋！我他妈多余不给您老碍眼行吗？！”
“让开。”余海的最后一丝理智撑着他对旁边的边潮低声说。
边潮低着头没说话，默默站了起来，为他让开了路。
余海快步向着后门走了，全班唯一一束刚才没有注视着他的目光现在正紧紧钉在他匆匆而去的身影上。
赵老太立马慌了，从前门跑出去，站在走廊里指着余海的背影喊：“余海！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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