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余海的心情还算不错，还悠闲地往衣柜里喷了两下香水。
他偶尔喜欢往衣服上喷点儿香水，当所有的檀木香都散尽后，留下来的只剩一缕淡淡的，如同棉花糖一般软绵绵的带着些许香皂的味道。
喷完香水合上衣柜门，余海望着空荡荡的房间愣了半天，似乎是在思考自己下一步的指令是什么，最后躺回床上，百无聊赖地掏出手机，将每个应用都挨个戳开了。
戳到最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手机里竟然有只企鹅图标。这种东西他八百年不带看一次，点进去挨着设置里每个选项戳开后却发现自己的空间屏蔽列表里却有不少人。
当看到章勋的名字时，他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这么多年没上qq了。
全是记忆，满满的，曾经很甜蜜的，以至于现在想起来会格外痛苦的。
轻松的心情如同松软的蛋糕，一大只从天而降的铅球砸了下来，将蛋糕压成了没有丝毫缝隙、透不过气的面饼。
他瞪着那两个字，直到手机黑屏，重重地叹出一口浊气，将其甩到了一边。
下一秒，门口传来了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儿能来敲自己家门的还能有谁呢？又没有网购，除了边潮和奉才他也不认识谁了。
余海躺在床上蹬了蹬腿，下次真应该给他俩一人配一把备份钥匙，他真的是懒得去开门。
装不在家吧，余海闭了闭眼睛，这样想着。
可敲门声仍旧不肯停歇，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他只好驱动疲累的身体滚到床边，下了床，再仿佛拖着一条长长的沉重尾巴走到门前，因常年独居而不得已养成的习惯使他先拎了一个啤酒瓶。
打开门认清了门外站着的人后，余海的心情一瞬间跌进了谷底，甚至只有直接一瓶子抽过去再砸上门才解气。
这种做错了决定的感觉真是不好受，方才所谓的挣扎只不过为自己带来了更大的麻烦。
“小海。”门外的女人蹙着眉头，脸上写着不知真假的怜爱。
余海觉得自己连叹气都没力气叹了，掩饰不住的烦躁冲上脸庞：“你又来干嘛？还是给钱吗？不给钱滚蛋。”
女人脸上的怜爱被这突如其来的嘲讽冲击得七零八碎，甚至混上怒气化为一个扭曲的丑陋表情，可也只是一刹那，女人用理智很好地克制住了表情的变化，恢复了上一秒的神情，甚至无二。
在这一点上，余海赢不过她，近乎残酷的理性不适合他，这种优异的面具管控能力得从不间断的交际中磨练出来。
女人原本不需要对他展示这样的技能，见到这种可怕的能力只会让余海感到不安——她有目的。
“小海，十一的时候我就来过，要接你去市里，还记得吗？”女人用极是“温柔”的语气说，这种哄小孩的话理应唤起余海小时什么都不懂，还沉浸在傻傻的幸福中的记忆，可现在只能让余海感到一阵胆寒。
他稳了稳波动不安的情绪：“跟着你走干什么？跟你和那个小老头儿一起生活？那我多多余啊！余海嘛，我从小就被人说多余，我爹都后悔当初没把我射墙上！谁都嫌我多余，就是棵没人要的烂白菜！”
女人听到“小老头儿”的时候脸色变了一变，但还是调整了回来，轻描淡写地蹙了一下眉：“小海，别这么说。”
“是啊，烂白菜叶还能捡回去煮汤喝呢。”女人微妙的表情变化令余海陷入了更深的恐惧和暴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激动得逐渐脱离了控制范围，“那就是得了瘟的猪肉，谁见谁躲，我他妈就是一坨大累赘！”
“你们不要我把我扔在这里，行，我自个儿消停待着不说话还不行吗？干嘛还要来烦老子！”余海对着还站在门外的女人吼了一通，嗓门越来越大，最后干脆啤酒瓶挥了过去，劈到了门框上。
沉重的玻璃瓶应声而碎，绿色的玻璃片稀里哗啦的碎了一地。
女人再控制不好自己的面容，所有的伪装都挂不上了，此刻是一片惊愕。
啤酒瓶甩出去的那一刻，余海的心情与他原本想象的完全相反，丝毫不存在解气，而是满脑子的怒气一下子全泄了，消散得干干净净憋憋屈屈，取而代之涌进来的，是如潮水般的悲伤和痛苦。
大抵究的是他根本不可能下得去手，所以一开始就只瞄准了门框的缘故吧。
“你他妈给我听好了！”由于怒气在刚才那一下全泄了，就像是没了底气，声线也没了支柱，开始发抖，他用手上留下的瓶嘴的残口指着女人，也放弃了大喊大叫的方式，“生而不养，是仇。”
女人脸上的惊愕悉数化为了惊恐，瞅了瞅脚下的玻璃碎片，又抬起头张着嘴瞪着余海手里剩下的瓶口，硬是没能吱出一声来——那表情很是滑稽。
“你不管你他妈在跟谁演戏，或者演戏给谁看，但是搁我这儿，绝对不好使。”余海冷静下来，对着她一字一顿地低声说，“跟我打亲情牌，得有才算。”
女人的身体因恐惧而颤抖了起来。
——
“小潮，出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儿，吵什么呢这么凶。”边抚远坐在沙发上盯着门口说。
“家里又没女人，用得着关心这个吗。”边潮很不乐意动。
“看看去，去。”边抚远支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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