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
想当然的没有回应。
穆言盯着那只垂落下来的手许久，又缓缓抬起头，眯着眼看向了楚擎的脸。
楚擎闭上眼睛的时候，他这张脸甚至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孩子气。
也确实，现在的楚擎，其实年纪本就不大。
但穆言不自觉的描摹，这双眼睛睁开的时候，真好看。
“喂，你想死吧？”穆言又问了一次，这次稍微提高了一点语调。
其余的二人这个时候连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感觉到了一种压力。
要知道穆言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完全不是普通人，至少在这个地方，剥离了任何社会地位之后，完全的丛林法则，身体实力强大的那个，自然也就是头狼。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
两块小肥肉，瑟瑟发抖，生怕那头狼，叼他们一口解解气。
相对比陈潇，沈涵表现的更是拉，借着动作的优势，他快把脑袋塞□□里了！
楚擎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身上的伤势很重，但是远不到如此的地步，甚至沈涵的伤势比他的还要严重那么一点。
但，他想走了，他看见了那道光，只要是走进去，他前半生受到过的苦楚都会烟消云散。
这对于他来说，对于每一个能看到那道光的人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如果楚擎顺从了他刚刚打心底攀升出来的向往，走了进去，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的混沌又痛苦了。
想去，是想去的啊！
不会再有痛苦！
不会再被无数不怀好意的、探寻的、好奇又不掩饰嫌恶的眼神包围。
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异类！
一切就都结束了！
他应该去的！
可是……不甘心啊……
陷入混沌的意识让楚擎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个样子，他的脚如同生根了一样，站在原地。
无法形容的感觉，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身体，但是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站在了这里，距离他的温柔乡，只有一步之遥，就是……走不动……
后退，无边的黑暗，似乎永恒不会消散的痛苦，前进，是一片光明，他梦寐以求却很少很少感受到的温暖。
何去？何从？
楚擎犹豫、迷茫，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
这种抉择，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无比的艰难。
而此时，穆言揣着手等了许久，却没有等到自己预想的任何一种结果。
躺在沙发上的男人，像是睡着了一样，呼吸，弱到微不可查，却一直还在延续。
“你……想死吗？”穆言又问了一句，不同的是，这次，他动了。
他伸出手，这只手上还沾着血污，那是属于蝙蝠的，已经将近干涸。
他轻轻的，握住了那只冰凉的手，一点点的收紧，用上了力道。
然后，晃了晃。
“不再坚持一下吗？”
“就一下。”
还是有点不甘心，他不相信，自己会看错人。
都是那么一点的不甘心，他们，都有自己的不甘心。
其实就那么一点点，都是那么一点点。
也许，就只差这么一点点。
热度，稳定绵长的传递了过去。
穆言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瞳孔逐渐缩成针尖状。
紧接着，他笑了，那一点弧度自唇边散发，逐渐染上眉眼，扩到了整个面庞，他的笑容，一直都很有感染力。
楚擎的手指，微微勾动，扣上了穆言的手背。
这动作轻微的几乎察觉不到，但触碰是真实的。
穆言伸出舌尖，舔舐过了干涩的上唇，墨黑的眸子中，有细碎的光，目不转睛。
他穆言，从来都不会看错人！
迷茫？挣扎？一时间的失意？这谁人都会有，但最终的选择，才是一锤定音！
下一秒，楚擎毫无预兆的张开了眼睛，急促的喘息着，一口口血沫子在唇角溢出。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楚擎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来不及感叹一下自己刚刚遇到了什么，就已经被剧烈的疼痛给揉碎了！
他张大了嘴，想要叫喊，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实在是，太疼。
意识对于身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多少医学史上的奇迹，凭的就是那一股子意识，玄妙又合理。
沈涵的伤也很重，但他信奉好死不如赖活着，苟着那么一口气，抗过了凶险，也就差不多能活下去了。
而楚擎，身体的伤痛是一回事，最主要的是，他想过死，他差点就跟着光走了。
一步，生死。
即使退了回来，那利息也不是好付清的。
“大哥你醒了！”陈潇这时候才缓过一口气，一嗓子吼了出来，毫不作伪的喜悦溢于言表。
生死中出来的情分，比其他的来的要更热烈更真挚。
像是应景一样，朝阳撕破黑暗，给大地染上了一抹红霞。
楚擎本就提着一口气对付要把他折磨疯的疼痛，被吓得一激灵，差点没再过去！
穆言似有所感，一个眼刀横向陈潇。
陈潇脸色煞白，讪笑着往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姿势。
“喝……喝水……”楚擎缓了缓，小指本能的勾动了穆言的掌心。
这么几个字，已经快用尽了楚擎所有的力气。
“还会想死吗？”穆言却顾左右而言他。
“……不……水……”楚擎嘶哑的嗓音像是个被拉破了的风箱。
然后他眼看着盘膝坐在他面前的穆言又一次低下了头，长久的沉默。
如果有力气，楚擎想要翻个白眼。
这个时候了，装什么深沉！
大量的失血让楚擎口渴的受不了，那灼烈的热痛顺着喉咙燃烧下去，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块干涸出裂痕的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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