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倾洒,天边红霞。青鸾依例去太医署取药,回昭和宫途中却遇到了澹台燊。他靠坐在大石旁,闭着双目眉头微锁着。
青鸾本欲不发出什么声音便迅速离开,他却似是有所感应般恰时睁开双眼,青鸾只得行礼道:“见过澹台殿下。”
他似是自嘲地笑道:“殿下?呵,我不过是一个任你们大陞皇子,世族子弟欺压排挤的质子罢了。”
青鸾平静地看了眼他脸上的淤青伤痕,沉默了一瞬,开口道:“过刚易折这个道理殿下可知?有时候适时的掩其锋芒并不是刻意的曲艺求全,而是冲破黎明前的隐忍与韬晦。”
初见他时,他眼底的锋芒与愤恨一览无遗,这般锐利锋芒的人又怎不会受磨难与敲打?
他眸光微动,垂目沉思,青鸾不再多言行礼离去。
“姑娘。”他突然唤道:“你有东西落下了。”
“那是公主嘱我给殿下的。”一瓶伤药。
对于公主对澹台燊的情感,青鸾选择不作表态,人心情感不是她能掌控的,纵使她知公主此后将万劫不复却也无可奈何。
陞国每年都有一场重大的狩猎活动。今年秋猎比往年多了一处新意,以往狩猎是以狩得猎物多者为胜,今年却变换了规则以谁先猎得符坮山中的黑狼王为魁首,胜者可任意向王上提请一个奖赏,王上都将亲允兑现。
公主笑着对青鸾道:“青鸾,我想猎得的那黑狼王。”她眼底盛着光彩,满目期许地看着她,她是想为澹台燊拔得头筹吧?
青鸾无奈地颔首道:“青鸾尽力为之。”
深入山中,青鸾勘察周边地形,俯身捻了捻泥土轻嗅道:“没错了,这里应该是狼王的领地了。”
公主好奇道:“青鸾可以根据泥土的气味判断出狼王所在?”
“兽同人一样会划分自己的区域,在领地内留下自己的气味以警示外来者不可侵犯。从气味中还可判断出气味的主人年龄、体质等,这只狼王显然是只强健雄壮的公狼,不好对付。”
“啊……”公主似有些担忧,青鸾立即朝公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远处,她们一直在找的黑狼王出现了。
青鸾悄然搭起弓箭,公主站在身旁屏息地看着她。青鸾眉头紧锁,等着狼王从远处走来,兽天生的警觉性让狼王感觉到一丝危险之气,但青鸾将自己与公主隐藏得十分隐蔽,狼王再警敏也探查不出她们究竟隐在何处。
来了。青鸾缓缓拉动弓弦,蓄势待发,头脑却是突然一阵晕眩,仿佛力气被瞬间抽空。箭脱弦飞出,射空。狼王被惊动,瞬间消迹于尘。
“青鸾!你怎么了?”公主一把搀扶住她。青鸾看见她身后数道暗箭齐飞,心下一惊,强行运功将飞来的暗箭悉数打落,带着公主飞速逃离。
“皇家狩猎场里怎么会有杀手?”公主惊恐地问道。
青鸾心中雪明:从她中毒发作到暗箭突袭,如此缜密,她是何时中毒?又是如何中得毒?她一向谨慎从不接触外来之物,让人不得不怀疑是宫中之人为之。对方自不是冲她来的,否则对她使得便是毒药了。她的职责是保护公主,只要她失去保护公主的能力,那么……
清楚这一点并能够对她下药的人便也只能是与公主极为亲近的人。
“公主……我可能要撑不住了……”青鸾身体一阵虚软,竟直接瘫倒在公主身上,意识逐渐模糊。青鸾感觉公主似乎搀着她艰难地移到山洞里。
“青鸾……青鸾……你醒醒……别吓我……”
公主哭得满脸泪痕,青鸾安慰她道:“我只是使不上力气,神智有些模糊,并不是要死了。”
耳内突然传来一声狼的低嗥声,青鸾面色有些僵硬道:“公主,你找的这个山洞是黑狼王的洞xue。”
狼王的瞳孔散发着属于野兽的凶芒与冷光,青鸾警惕地盯着它,空气仿佛在凝固。她不知道狼王有没有察觉到她们就是之前袭击它的人,但仅凭现在她们侵占了它的领地就足以激愤狼王!
青鸾低咒了一声:该死!身上还是使不上力气!若真要与狼王搏杀她并无胜算,但哪怕拼死她也定护公主安全!
狼王显然已察觉出她此时体内虚浮,并无威胁,便咧起嘴腭向她扑来——
“青鸾!”公主失声惊叫。
一道羽箭破空划过,箭术精湛强劲直接穿过狼王头颅!
青鸾的视线只看到一双玄色云靴,白银护膝上散发着清冷的银光。知道了来者是谁,青鸾原本紧绷的心弦终松弛下来,至少现在这个人不会伤害公主。她意识开始模糊最终昏迷过去。
青鸾醒来后便听闻了两件事。今年狩猎的魁首便是澹台燊。以一箭穿颅的本领猎得黑狼王成为整个秋猎场最翘楚者。王上问其想要何奖赏?
澹台燊回道:“‘上秦有苍阑古剑,今世有华盛金箭’。若能一睹王上会挽金弓的雄姿此生无憾。”
“华盛金箭”乃为王上少年驰聘沙场,隔着千军万马于战乱中直取敌军将领首级的一段佳话。而那将领乃是曾于漠北沙场人称“常胜战将”的周威将军。王上少年驰聘沙场,经此一役成就一段伟世传奇。
这一回答既表露自己对王上当年风采的至高崇敬与仰慕,又使得王上再挽金弓想起曾少年驰聘沙场功成名就的绝代风华。龙颜大悦竟直接将这于王上而言意义非凡的金弓赠赐予澹台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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