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院离住宅区并不远，不一会儿他们就到了余冉家。原本唐樱还要好多疑问要问薛瑞文，比如他怎么跟崔宁搭上线，为什么相信杜非凡的话，这么快找到耦合剂的资料也饿是不是一早就知道那个资料夹在F160的档案架上，但没聊一会儿他们就已经出现在余冉家门前，一路上薛瑞文并没有任何停下脚步的迹象。
在按响门铃之前，唐樱问道，“你站杜非凡这边的吗？”
薛瑞文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直接承认，“这重要吗？”
门铃按响之后，鉴于余冉这会儿行动还不太方便，来开门的是杜非凡。
杜非凡觉得来中心岛这一趟真是倒霉透了，之前他也来过中心岛出差或者度假，哪次不是拿着无限额账户大把撒钱，出来出个差过的这么憋屈的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果不是唐樱订了一个小时速达的家务机器人，以他做家务的水平，估计现在他和余冉还住在灰尘堆里。
好在联系薛瑞文的事情还算顺利，他一报出崔宁的名字，薛瑞文居然没有挂断电话而是耐心地听了下去，还表示可以去找耦合剂的资料然后再谈下一步的合作。
杜非凡本来以为他要花很多时间来说服薛瑞文，可薛瑞文他这种配合的态度反过来倒让杜非凡有些疑惑，崔宁的名字这么好用吗？还是说，在象牙塔研究院里待太久的人他们的世界太单纯，只剩下了对于科学研究纯粹的喜爱。
杜非凡打开门，看着门口这个身材修长到有些纤弱，看起来比自己年轻的人，热情地迈出去一把握住他的手拉近房间里，“这位就是薛博士吧，久仰久仰。”
他的过分热情倒让薛瑞文有些不好意思，边远岛土豪这种尊重知识的崇拜感让他有些不适应，好像遇见了博士比遇见议会长还要激动。
杜非凡不管他的尴尬，继续赞扬薛瑞文，“早就听崔教授说薛博士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然比我们这些来自边远岛的人气质很多，不愧是沐浴在研究院的氛围里……”
唐樱走在后面，看着杜非凡笑意盈盈一脸情真意切地夸赞，如果不是她在边远岛略知杜非凡的为人，她简直差点儿就要信了。
杜非凡在余冉家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然，招呼薛瑞文跟唐樱坐下到沙发上，还很自然地端上来两杯红茶。
薛瑞文进屋之后看清楚屋内的摆设，看到余冉半躺在靠窗的躺椅上时，明显吃了不小的一惊。
他只听杜非凡说有人急需耦合剂，但他没有想到是余冉。
对于余冉他是有印象的，余冉是自己下一届的学弟，也是中心岛大学的风云人物，在他还没有毕业的时候，看着余冉在学校里处处受欢迎，不管是老师还是同学，说起余冉都是一脸的夸赞，曾经的余冉，在学校里就是“别家的孩子”。那个时候，薛瑞文看着余冉在学校里明星般的待遇，说不羡慕是假的。他出生于普通家庭，没有余冉父母在研究院工作的那种高知家庭，看到身边同学称赞余冉总会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
后来水肺人的项目被终止之后，余冉的父母不知所踪，传闻中被秘密关押，而余冉也离开了中心岛，逐渐没落在人们的记忆里。
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片刻之间，薛瑞文的想法已经拐了好几道弯。看到余冉逐渐枯萎的生命力，他同情之余还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曾经在中心岛校园里耀眼的明星，也会有这么没落的时候。随机心里又有些兔死狐悲的伤感，余冉这样曾经前途无量的人都会堕落到这种地步，那么自己呢？
自己从来都是平淡的小角色，外人看来，在中心岛大学博士毕业之后到研究院工作已经是体面的生活，可是薛瑞文知道，像自己这样的工作人员在研究院遍地都是，稀缺的升值空间根本就不会考虑他这样学术研究上平平又出自普通家庭的人，崔教授的横空出世是个个例，被研究院和宣传部门拿出来反复给平民阶层造梦，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研究院并没有出现第二个崔宁，那些在学术界牢牢把控研究资源的人都是家里几代人在学术界工作。
他的生活陷入了一种无解的怪圈，如果他想要做出突破性的研究成果，必须要有研究经费的支持，可是没有做出研究成果，根本申请不到研究经费。
几年之前，在他进入研究院工作不久之后他就意识到这个问题，当时崔宁教授的水肺人项目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毛遂自荐去参与，并且得到了崔宁的注意，即使当时他觉得项目在生物伦理上欠妥，但是那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好在崔宁被捕的时候，他还没有正式出现在项目成员的名单上。
水肺人项目的强行终止让他对研究院的工作越发厌恶，最初项目的启动是经过多级论证的，各个部门就算没有明确表示赞同，起码也保持了中立不反对的态度，否则那个项目根本不会有启动的机会。到了后来眼看崔宁在研究院的控制力和话语权越发强大，动了学阀的奶酪，他们才联起手来找了个伦理委员会不通过的理由强行终止项目，后来一度研究人员被关押。薛瑞文这几年的工作一直勤勤恳恳，但他觉得，自己在研究院的升职空间怕是到头了。平平工作生活，平平退休，这么看来，他还是羡慕余冉的，虽然现在落魄，但好歹耀眼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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