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的一天，秦轩正在店里做米皮，忽然接到母亲的紧急召唤电话，飞奔到医院。
“妈！出什么事了？”
秦母好好地端坐床头，指着地上堆着的几个箱子：“你看你看，刚刚有人送来的，一句话不说放下就走，是不是送错了？”
秦轩低头查看，有一箱是辅助化疗的营养口服液，剩下几箱是香菇和一些高档水果，一看就是某郁姓大少的手笔。
秦轩也不客气，扒开那箱草莓拿了一颗放进嘴里，劝慰母亲：“没事，收着吧，都吃得着的。”
“也不洗洗，”秦母打了他手一下：“轩子，这些……是不是你那个朋友送的？上次来看我的那个？”
秦轩微微一笑：“应该是了。”
秦母有些惶恐：“你跟他……关系很好吗？”
秦轩：“还可以吧。”
秦母：“哎呀，那怎么好意思收别人这么重的礼？这个口服液我见隔壁床小刘喝过，一千多块钱一盒呢……”
秦轩嘴角一勾：“你就当他人傻钱多吧。”
秦母不喜欢占别人便宜，心里总归有芥蒂：“人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看得出来那孩子是个实心眼的，可他毕竟还小，这些东西都太贵重了。”
秦轩想了想，为了打消母亲的顾虑，他决定老实交代：“算了，跟你说实话吧，郁聪对我们关照，不只是因为我和他关系好，他之前在找跟他一起拍照片的模特，正好找到了我，算是我帮了他一个忙。”
秦母有点不明白：“什么……模特？”
秦轩：“就是穿着他们家公司生产的衣服，拍宣传册，帮他们赚钱，他们也会给我一些酬劳，还不少呢。”
“哦……”秦母点点头：“是这样啊。”
“还不是怪你，生了个这么帅的儿子，让人家看中了。”
“混小子！”秦母笑着拍了秦轩一下：“不管有钱没钱，妈看得出来，那个郁聪是个好孩子，你跟他玩妈放心，就是你这狗脾气得收一下，别跟人吵架。”
“知道。”
秦轩帮母亲洗好水果，又打了饭，准备回店里继续干活，临走时母亲忽然叫住了他。
“轩子，明儿记得把妈的那套毛衣钎子带来，再帮妈买几盒毛线啊，要好的，蚕丝蛋白那种。”
秦轩警惕地回头：“妈，你要干啥？”
秦母说：“在医院呆着太没意思了，妈想织织毛衣，打发时间。”
“你向我保证，不要累着自己，我就给你带来。”
“哎呀，妈整天闲得骨头里都快生蚂蚁了，织个毛衣怎么会累着？”
秦母织毛衣的手艺从以前就是当地一绝，就在查出白血病入院之前还帮人织毛衣赚钱，每天结束了店里的事，夜里还点着灯织个没完。为了攒钱给秦轩上大学，母亲也是拼了老命了。秦轩一直觉得她这病就是活活累出来的，所以一听她提钎子和毛线就紧张。
秦母见他不信，强调了一句：“给你和你姐织的，不是拿出去卖。”
秦轩想了一会儿，点头道：“那行吧，我明天给你带来。”
这天店里生意出奇地好，刚过六点，早上准备的米皮、白吉饼和腊汁肉都告罄了。表姐喜滋滋地关店盘了账，让秦轩早点休息，她跟闺蜜约了看电影逛夜市。
秦轩解下围裙：“去吧，玩得愉快。”
表姐背上包，临走时神秘一笑：“轩子，你最近咋变这么温柔了？是不是早恋了？”
秦轩立即黑脸：“你管别了！”
表姐促狭地笑着，脚底抹油溜了。
秦轩打扫了店里的卫生，去附近澡堂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刚出门，手机就响了。
陌生号。秦轩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哪位？”
“秦轩？”那头传来宋钰城小心翼翼的声音：“你……是不是生我气了？电话打不通微信也不回……”
秦轩翻了个白眼，心说废话我都把你拉黑了当然打不通了。
“其实你误会了，”宋钰城自顾自地解释道：“我那天在微信上说那些话，就是跟郁聪开个玩笑，我跟他早就认识，关系也不差的，你误会了。”
秦轩半信半疑：“你找我什么事？”
宋钰城立即开始叨叨叨：“哦，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我派人给伯母送去的营养品和水果那些，你收到了吧？”
秦轩瞪大眼：“是你送的？”
宋钰城在那头卷着电话线扭捏道：“嗯……我不敢自作主张去探望伯母，怕你不高兴……就……唉，你是不是真的生气了？对不起啦……”
秦轩心里冷哼一声：“我把钱给你，一共多少？”
“哎呀跟我还客气，咱们不是朋友吗？”宋钰城又热情起来：“钱什么的就算了，也没花多少，你要是过意不去的话，请我吃饭好不好？”
秦轩大叹一口气，心说这人怎么这么麻烦，敷衍地答应道：“行吧，你要吃啥？”
“就川菜吧。”宋钰城乖巧道：“艺术学院后门对面有家蜀香园，听同学说味道还不错，就去那儿怎么样？”
“行，几点？”
“不急，我开车先去占位子，你慢慢过去就好了，从你家那边坐601路公交车在怡园小区站下车一抬头就能看见，那个店招牌挺大的。”
秦轩挂了电话，摸摸口袋，回到店里，掀开床垫，数了一千块钱装兜里，拨拉着湿漉漉的头发慢腾腾地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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