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的水汽氤氤氲氲,在不透明玻璃上结出一滴一滴挂不住的晶莹圆珠,顺着毛玻璃一路向下流去,最后汇进象牙白的地砖。
花洒‘哗啦啦’的喷出热腾腾的水流,男人站在暖气口下一声不吭的淋着水。
脸色因为热水的浸泡冲洗有了些活泛气。
他慢吞吞的挤沐浴露,慢吞吞的打出泡沫,再慢吞吞的往身上抹去,目光在这升腾的水汽中看不太清。
好像是有点茫然,又好像是有点难过。
仰起头慢慢的冲洗头发上绵软的泡沫。
在顾眠出现以前,接到的那个电话是老头打来的。
这还是常父几年来第一次主动打过来。
因为疲倦很快进入睡眠的常已未怀里甚至没有被子,只是右手抱着大虫,拖鞋都没有脱掉,笔直修长的双腿空悬着,垂了一半在床边。
静谧的房间里,暖色灯光弥漫出一股安宁,就像夕阳还没完全落下,是势头正盛的时候,草原上抱成团的绵羊挤在一起,栅栏外牧羊人接过女儿送来的食盒。
就是那样的安宁。
连半落未落的拖鞋都不忍心‘啪嗒’一声打碎这近乎神圣的美好。
却被床头的手机一阵低沉的英文女嗓戳破了。
“小子,重大发现!刚刚晚饭时所里来消息,说是那基因式的事有进展了!”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短短十五分钟的通话,信息量就快炸开常已未混沌成一团的脑子。
常父说所里今天接到了派在外地调查的同事的电话,说他所在的地区近日发生了一起怪事。
一个平日性格内敛待人温和的年轻姑娘,周一上午正常上班时在办公室接了家里打来的电话,当场脸色发白,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同事匆匆忙忙把她送到医院,没检查出什么来,医生只说可能是因为太过劳累所致,让同事等姑娘醒了之后转告要多注意休息,同事也就放了心,结果去医生那里取完安神的药之后再回到病房发现人不见了。
同事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一开始还以为是姑娘的恶作剧,或者外出上厕所了,也就没急着去找,坐房间里玩了好一会手机,后知后觉送她来医院时没顾得上给姑娘带手机,于是结清医药费赶回了公司。
结果公司的人都说姑娘没有回来,还打趣的说两个人逃过了刚才开会发脾气的主管。
而同事的右眼皮在一片玩笑话中突然跳了起来。
一眼瞥到姑娘工位上刚才昏倒导致现场一片混乱,所以也就没来得及收拾的桌面。
姑娘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有心计也不知道防备人,手机是没上锁的,福至心灵一般,她拿起来点开了通话记录。
两通未接来电,是自己在医院打给她的,再往前就是那通接完就晕倒在地的来电了。
来电人没有显示和备注,看来是陌生来电,每天要接的电话太多了,快递外卖物业的都是陌生来电,所以大多数年轻人也没有看到是陌生电话就直接挂断的习惯。
可是为什么听完电话就晕倒了呢?
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通电话,‘嘟~嘟~嘟~’竟然是老式座机。
会不会是她老家打过来的,告知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姑娘这么想着,看起来这的确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家人打电话过来传递了可能是老人去世之类的消息,姑娘一下子没挺住晕了过去,苏醒后就奔家里去了,没来得及回公司收拾东西。
这个解释确实合情合理,如果这通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的话。
“咔哒”是座机话筒被取下的声音。
“喂?您好,请问是宋倩家里吗?”姑娘没来由的心里有些慌,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紧。
“......”电话那头什么声音都没有,连‘沙沙’的属于老式座机的声音都没有,安静得仿佛电话机前并没有站着一个活人。
姑娘的手心出了汗,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人类天生感知危险的本能让她后背的汗毛慢慢慢慢的竖了起来。
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她最后挑中了其中一个。
她没有挂断电话,“喂?是信号不好吗?喂?您能听到我说话吗?”声线还是稳的,手机却被右手换到了左手,空出来的右手去摸在桌上的纸笔。
她在纸上写下‘快报警,不要发出声音,千万不要千万不要’。
从事文职工作的姑娘心细如发,她并没有用感叹号,而是用逗号,显出几分不急不慢的平和来。
她知道,感叹号会使人的肾上腺素在极短的时间内冲上来,神经会无意识的绷紧,有的人会控制不住自己发出尖叫,心理素质较好的人也会忍不住提高音量,更何况...这报警两个字。
平顺过了几十年的人,从没想过报警,有的人活了一生,110三个数字是自打接触书本学会的第一串号码。
在还记不住父母手机号码的时候,这三个数字就牢牢的刻在了脑海里,一辈子也不会忘。
可是,大多数人也一辈子都没在手机上打下这三个数字。
这三个数字的危险意味实在胜过任何一种恐吓,无论是对民众还是正常的犯罪分子。
手心已经出了细细一层汗的姑娘抬手拍了拍在身后工位上的同事。
看清文字的一瞬间,男人脸上的血色果然立刻褪了个干干净净。
抬头看着姑娘紧蹙的眉头和严肃的神色,正冲他微微摇头,右手竖能看出有丝毫颤抖的唇上,他觉得自己的头皮一下子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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