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朝着自己走过来的秦正，常已未刚把左胳膊抬起，还没来得及虚虚拢出一个张开怀抱的姿势，就被迎面一拳狠狠砸在了脸上。
“你他妈的去哪了！好好的还没死怎么不出现！你他妈知不知道我以为你死了！啊？你他妈的......”死死揪着常已未领子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剩下的话没骂完。
秦正缓缓低下头，把头埋在好友肩上，一声不吭的站着。
如果不是靠在他肩头的头一直在发抖，他几乎忘了眼前十年的好友也是个普通人，不是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形于色的刑警。
常已未的左手顺着本来那个张开的姿势轻轻回笼，搭在秦正的背上，幅度极小的拍了两下。
他垂下眼，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愧疚，更深层次一点的是某种复杂的情绪。
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推了推还枕在他肩上的秦正：“行了啊，二十几岁人了别在外边掉眼泪啊，我这不是......”
话还没说完，本来安静的秦正就一下子暴起，攥起的拳头堪堪停在常已未鼻梁前一公分。
低垂着头的秦正把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好像下一秒就要挨到那高挺的漂亮鼻梁上。
拳头掀着一阵遒劲的风砸向脸时，常已未连睫毛也没颤，静静等了一会。
拳头最终还是没落到脸上，于是他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伸出完好的左手，握住了秦正还在发抖的拳头，“对不起，是我的错。”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常已未微微蹙着眉，左手食指和中指一下一下敲在面前的实木桌上，“可能一下子没办法接受，但事实就是这样。”
见对面的秦正拧着眉没有反应，他还以为他是不信，毕竟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换位思考，入股有人告诉自己这样一件事，他也不会相信。
但是眼下时间比金子还贵，他必须尽快缩短警方对他所说的话产生信任的时间。
“秦正，我知道这......”
他知道无数种潜移默化说服对方的方法，但是对待自己亲近的人，他不想用技巧，刚用最真诚的态度起了个头就被叼着烟的秦正打断了。
“我相信你”，秦正取下叼着没点的烟，“换我说了。”
五分钟后，常已未托着吊着绷带的右胳膊，面色有些沉重。
“所以说，你们局里早就知道入眠使者的事，一直压着没向你们说明？”他本来以为，整个平都，知道这事的人寥寥无几，现在看来，人数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多。
“对，是那天你出了事之后上面没办法才告诉我们的，但是我......”秦正顿了一顿，把到嘴边的那句‘我提前知道了’咽了回去。
“嗯？”常已未是怎样的善于察言观色，哪怕此时他没有抬头，也能从这突兀的停顿中听出不对来。
但是他看秦正没有要接上去的意思，也就顺着话头讲了下去，“那现在你们警方的动作是什么？方便透露吗？”
两个相识十年的朋友，一个是审人的刑警，一个是专攻心理的半个专家，其实两个人都知道该怎么把断掉的话题不露声色的揭过去，但两个人都没有去管。
那个‘但是’就这么被搁在话语间。
“实话说，虽然知情的只有几个人，但是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你现在还不能正常的出现在公众面前。”
话一出口，秦正就觉出了不妥，他抬头看看面色如常的常已未，心下稍稍松了口气，“危险的确是危险的，毕竟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
常已未压了压眉，没有接秦正的话，而是抬起了包得像个球的右臂，“大和，我不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也没有立场要求你对我知无不言，但是我的使者暂时对我是没有威胁的，我现在要警惕的，是人。”
对面的秦正一声不吭的听着，目光落到常已未吊着的胳膊上，“小未，我......有些事我暂时还没办法和你说，但是你放心，你的人身安全哪怕我豁出半条命也要保住。”
这几天查到的某些事情，他还不能告诉常已未。
闻言，常已未极轻极快的笑了一下，“大和，我明白，我没事，这阵子也不会露面，但是警局我还是得去一趟的，对吧？”
秦正皱了皱眉头，他本能的排斥有更多人知道睡意之境的事，哪怕刚才常已未说过他心里有数，知道该告诉警方多少，但是他还是隐隐的不安。
不管是出于刑警的直觉，还是出于对友人安危的担心，他都不想常已未直接接触这件事。
可是他没理由把当众失踪的主角藏起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不该。
在心底默默懊恼了一番的秦正觉得自己现在肩上的红章有些发沉，好像无论他怎么站立，上面压下来的东西都让他喘不过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会注意的”，常已未打算待会去趟警局把警方的方向拽到点子上，“走吧，去一趟局里。”
说着就起身，推开椅子准备往门口走。
“常已未！”还坐着的秦正声音有些发颤。
被这一声明显吓到，常已未停下动作，回头看到秦正低垂着的脸，想着自己这一失踪就是三天，生死也没个消息，秦正肯定吓坏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点发暖，看，起码还有个真心记挂自己的朋友，这二十多年也不算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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