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楼笃定他听不出异样。
这位祭司大人脸长得好,卜卦卜得好,可谓是哪哪都好,就是脑子不太行。
倒也不是说蠢笨,就是往深想不了,天生不是做谋臣的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被他一个障眼法那么轻易地骗输了。
果不其然,听完这些话,祭司大人眉间直接印出了三个褶皱,相较于他平时的四大皆空来说,这个神情已经算得上“大惊失色”了。
他道:“……若真如此,陛下为何从未提起过?”
沈重楼面不改色:“你们陛下治理天下,哪能事事都告知与你?你又不是太子。”
祭司大人看他一眼,一想也是。
他又问:“你的意思是,有人掳走了十三皇子?可是为什么?十三皇子有什么特别的?”
沈重楼反问:“你们北凉皇点名要人,这还不特别?”
祭司显然是对夏侯弃的能力知道些许的,思维往那个方向策马奔腾,顿时信了八分。
他急忙抿了口茶,敛下外露的情绪。
这时,沈重楼又道:“打晕我们的人直接下了杀手,显然是想杀人灭口,他要十三皇子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他显然不想让别人知道十三皇子在他手里,为什么呢?”
祭司大人顺着他的话这么一想,顿时手都抖了一下,茶水飞溅出来。
北凉近年来可不太平,皇帝膝下十三个皇子,除了刚认回来不久的十三,个个都觊觎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明里暗里争斗不少,但最让人头疼的,是当朝的北凉皇已不是当打之年,隐隐有力不从心之象,几乎压不住这些后来居上的儿子们。
而现在,有人抓了陛下亲自点名要的人,那是为什么?要么是幼稚地想与陛下对着干,那要么……就是打算造反啊!
陛下看重十三皇子,说明十三皇子是他手中极有利的一枚棋子,只要被这枚棋子抢过来,纳为己用,那不就又多了一成筹码吗?
祭司大人脑子都懵了,他被这枚重磅炸弹炸了个头晕眼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回静室,卜一卦北凉的运势。
祭司不站队,他们只忠诚于历任君主,他们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维护北凉的安定。
沈重楼一看时机差不多了,慢悠悠地添了一把火:“现在,我们是唯一能救十三皇子,打破他的阴谋的人,观棠确定……不帮我们?”
祭司大人本能地想点头,被自己活生生遏止住了。
他肃重地看沈重楼一眼,大约是想起了被他欺骗的惨痛经历,决定再深思熟虑一下,道:“这件事情,我先进宫秉明陛下,听从陛下的旨意,再作打算。”
沈重楼闻言一滞,好整以暇地看他一眼,诶呦,几年不见,长进了?
他也不慌,悠悠然地为自己续了一盏茶,不紧不慢地道:“观棠确定……你家陛下身边,还是铁桶一个吗?”
“万一有人走漏了风声,落到那幕后之人的耳里,你说他会不会为了掩饰痕迹……置十三皇子于死地呢?”
被他这么一提点,祭司大人扎扎实实地愣住了。
北凉皇宫别说铁桶,连漏勺都算不上,那就是个四面透风的危房,但凡有心的都能掺和一脚,宫里头的人,哪方势力都有,如今的陛下……还真不一定能瞒住。
他还没想清明细节之处,沈重楼又是一顶高帽兜头砸下来:“观棠,北凉的皇室的稳固,就在你手上了啊!”
祭司大人:“……”
虽然听着哪里怪怪的,但他忽然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
祭司大人将这段对话从头到尾再捋了一遍,仔仔细细地思虑一番,总算找到了最后一处存疑的点:“你们为什么要帮北凉?!”
当沈重楼豁出面子不要的时候,他大概是天下无敌的,扯起谎来眉毛丝都没动一下:“我们帮的是北凉吗?我们帮的是我们自己,你知道你们北凉为了赎回十三皇子,给出了多大的代价吗?陛下派我们护送十三皇子,若十三皇子在我们手里出了事,所有的交换就泡汤了,陛下定然震怒,天子之威,我们如何承担得起?”
滴水不漏,完全无以反驳,姬临撑着脑袋看着他的侧脸,他要不是从头参与到尾,刚刚就听信了!
义兄不去传教真的可惜。
祭司大人心中大概是有两人小人在打架,这让他沉重的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姬临心知此事已成定局,凭义兄的洗脑能力,鱼儿上钩只是时间问题,于是便放松下来,百无聊赖地开始乱瞟。
祭司大人的头发看着真的是手感很好,姬临心想:“若把他剃了,头发拿回去收藏,北凉会不会派兵追杀我?”
小域主一团野气,想法也是极其大胆,最后一句显然是顺带着在他脑子里飘了一遍,并没有让他有丝毫收敛。
“不然接到玲珑身上吧?正好,那家伙毛硌死人了。”他又想道。
沈重楼低头喝茶的当口,无意瞥了他一眼。
“……平安,你干嘛呢?”
他后知后觉地抬头,茫然道:“……啊?”
沈重楼指了指他杂毛一般的乱发,道:“你老揪自己干嘛?”
姬临深沉地叹了口气,“义兄,我手痒。”
璇玑和玲珑怎么还不回来?它们主子要被憋死了。
沈重楼:“……”
他看了一眼对方修长明晰的手指,想着是时候给他买个鸡毛掸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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