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只在一眨眼,转瞬这个小小院子便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黑衣人功成身退,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看他们的眼神中隐隐带着谴责——这时他们才真正看清他的面容,那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看着年岁不大,眼尾有一道刀疤贯穿了整张右侧脸,在明灭的火光中显得鬼魅异常。
当然,忽略这道伤疤,单从他外露的情绪和极易解读的心思来说,他其实是个朴实无华的人。
就像现在,他找姬临要回他的面纱,而姬临拒绝归还的时候,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委屈二字。
他要不是对头,沈重楼当即就能心软,没办法,欺负老实人的罪恶感太强了。
姬临扯着那张面纱脸色不太好看地折回沈重楼身边,轻声道:“怕是不好走了,府卫中没有绝顶高手,但合起来拖我一个,绰绰有余……”
此刻境地危险,沈重楼反而越发平静,他反手摸了摸被黑布裹着的两道卷轴,云淡风轻的面容上看不出情绪,甚至还有闲情研究姬临抢回来的面纱,“这个材质,入手微凉,似锻非锻,有点像好些年前失传的鲛纱……”
夏侯弃真是听不下去了,打断他的点评,提醒道:“我们现在在敌营,逃跑失败被包围了,被包围是什么概念你懂不懂?大哥,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哥”字刚落了个音,姬小域主狠狠一记眼刀甩过来。
吓得夏侯弃后半句硬生生咽了回去。
姬临心中极其不满——他们大半夜费心费力就为了救这么个玩意儿,当猪卖都称不了几两肉,非但不知感恩,还拽得跟二八五万似的,怪只怪他哥心地善良,否则按姬临的脾性,早就把他扔出去祭天了!
还哥!哥泥马哦!这是我哥!
但凡祭司大人能听到一句他的心理活动,一定会大惊失色:心地善良这个词,你问过我了吗?!
沈重楼拿着面纱研究的间隙,大批府卫冲了进来。
火光霎时映亮了这一方天地,为首的是个铁甲执锐的中年男子,国字脸,一双眼睛沉稳锐利,看着便觉着威严阵阵,甫一照面,他便将目光落在了夏侯弃身上,登时就变了脸色,抬手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众府兵齐刷刷拔剑出鞘,气氛一时紧绷起来。
他先是拿刀尖指了指夏侯弃,俨然是认得他的,冷声冷气地规劝道:“十三先生,殿下命我等多加照看与你,想来是地牢阴冷,先生住不惯了,想出来透透气,这也无妨,现下情形混乱,先生不如先到我身后?稍后解决了这些琐事,我等再为先生寻一处妥帖的住处……”
夏侯弃是个讨人嫌的小机灵鬼,早在府卫进来时便寻好了全场最安全之处——沈重楼的身后,任姬临横眉冷对也不为所动,此时哼了一声,半点不客气道:“先生个屁!我是北凉的十三皇子,别人没见过世面,你身为大皇子身边的大统领你没见过我?!少跟老子打马虎眼,这些乱七八糟的称呼别往我身上扣!”
那统领倒也不意外,似乎早就领教过这位的牙尖嘴利,这一番信息量巨大的说辞在他耳里大概只是个半声不响的屁,身后一众府卫跟雕像一样,充耳不闻。
沈重楼心下明了——这大皇子府的人大概早就知道关的是个皇子,也不知是跟着大皇子胆大包天惯了还是怎么?竟然毫不动容,当然,胆子大是一回事,他们倒也没蠢到承认夏侯弃的身份,话里话外全程装傻,人家自证身份也全当听不见。
这位大统领,倒是没他看起来那么粗犷,内里十有八九是个白切黑的货色。
沈重楼这样评定完,却见这大统领忽然皱着眉在场中扫视了一圈,眼神警惕而细致,像是在分辨哪些是敌,哪些是友似的。
沈重楼神色一动,心念飞转,视线随之落在那原本的黑衣人身上——大统领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与看他们没什么两样,只是在触及黑衣人脸上的刀疤时,好像意识到什么,紧皱的眉头稍稍松缓,与此同时,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愈发冷凝了。
他朝那黑衣人拱了拱手,试探道:“我等防备如此严密,着实想不明白……你们是如何潜入的?”
黑衣人一愣,茫然地看了看沈重楼等人,又看了看统领,十分不解地皱了皱眉,神色不似作伪。姬临在他耳边耳语道:“他是个哑巴。”
明显到这份上,沈重楼要是还看不明白,那他就枉费当了这么多年的谋士了。
他捻了下手中纤薄凉润的面纱,脑海中油然而生一个大胆的想法。
那厢大统领刚确定了黑衣人的身份,他只知此地会有一位修为高深的大人守护,但那位大人究竟是何模样?脾性如何?他一概不知,往日倒也打过几次照面,但那位大人成天笼着面纱,又言语不便,整个大皇子府,除了大皇子,恐怕没人能认出他来,只得以下策试探。
确定了敌友,接下来自然便是要动手了,大统领眼神一凝,缓缓扬起手,围墙之上数十名弓箭手蓄势待发,就在箭矢即将将他们射成筛子时……那位自始至终未曾开口的深衣年轻人动了。
他不急不缓,不紧不慢,胸有成竹地从怀里掏出了块巴掌大小的玉质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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